第29章 天风姤,殷商初见(6)

2022-02-01 作者: 风烛残老
  第29章 天风姤,殷商初见(6)

  众人来到了费氏族地,费氏也算人丁兴旺,许多分族拱卫着费氏大宗居住。屋室聚集错落,人犬相闻。在内城西南角落,大小也算个贵族。若能立下大功,被商王在王畿内封些田邑,便能迅速开枝散叶,再召拢些平民,一方伯甸可期。

  与其比邻的多是些穷落的小族小户,近一两代内才入殷为官。族居零散,居屋也稀稀落落。

  骊戎氏想起伯承颇为不屑的口气,奇怪道:“伯承大哥,爹怎会与费子相熟呢?”

  戎胥牟一旁听着,知道阿娘问的是费氏族长费兆。

  路上晴姒姐也为他补过些宗贵的常识,各氏族传承,九世为大宗,五世为小宗,宗下又有分族。凡大宗之内的分宗分族会随大宗祭祀先祖,族系较深,有共拥的宗长,尊称为子。这费子,便是费氏大宗的宗长。子的地位还在族长之上,而族尹是大商册封的官职,以方便管理各族,便于王族战时征兵与闲时治理。

  伯承轻笑道:“还不是当年召国叛乱,先代费子和其子费兆,陷入兵乱,被凑巧经过的轩祖父和二叔救了性命。因而每逢二叔入殷,便会被费氏刻意相邀。”

  说话间,费兆闻讯携长子费泳出迎,两父子犹如一个模子刻出的,一般的瘦削,高颧小眼,两腮无肉,对戎胥众人甚是热情。

  阿爷有事不在,费子对娘仨的安排极为妥帖,腾了座高墙环绕的舒适别院,并指派了数名婢奴服侍。

  费子因周季历脱逃,已被伊相罢了塞正的官职,只留下‘族尹’和‘里君’这两个职司,这几乎是所有王都各大氏族都必授的低等官职。管管自家氏族和周遭一两里内多家的事物纷争。

  费氏所辖之内尽都是些小官小家,自然也无人会轻惹在他们眼中已算庞大的费族,除了每日派出些族兵巡防,倒也无大事。费兆算是赋闲族中,这些日子便时常陪戎胥甸闲话些朝室王畿的见闻。老将也乐得多知道些殷都情形。

  戎胥牟初来的几日也跟着大哥在费氏族居各处走动,时而转转费族的作坊,有织物作坊,族人带着奴隶做些织物,以蚕丝、棉、麻为主;也有食粮作坊,处制些稻米、来麦、稷禾、黍粟、豆菽,不一而足。偶尔还能见到费氏的祭祀巫事。

  初到的几日,他始终闷闷不乐,早习惯了晴姒姐在身边,但一连多日不见其踪影,也不知是不是忙着陪伴二王子,无闲顾及他这个弟弟。

  之后,便干脆将心思放在了《自然经》上,可到头来除了简单的清除杂念,守意在肚腹,有关气息、经络的经义他都难以理解。热感仍每日增长一丝,稳定却极为缓慢,若非他敏锐,实难察觉。或许只有最初的夜晚,收获最大。

  他虽不清楚这《自然经》能修炼成甚么样,甚至对比大哥每日的巫武习炼,是截然不同的静,是大哥无法忍受的静,却真让他耳聪目明、气足神清。这等实实在在的好处,已令人欲罢而不能。

  但若想更进一步,怕是要明解经文中的深意才行,偶尔请教阿爷阿娘,只觉莫名其妙,当他是小儿嬉言。

  无奈之下,他开始试着跟大哥一同习炼巫武,然而阿爷阿娘仍担心他多年的沉疴虚症,只准伯来带他做些容易的身躯拉抻与挥拳踢腿。

  新祀首日,以大商历法的干支纪日,便是甲子日。

  这一日酒肆食舍,人声鼎沸,诸族子弟皆一身新衣,平民小家也难得喜庆,就连奴隶也多得了几口饭食,少了几顿鞭笞。

  倒是王族,因仍在先王祭祀之期内,该以示悲痛,故而个个出入时俱是一脸凝哀肃穆。

  数日后的清晨,枝头鹊鸣未休,一声“小牟”从院子里传来,熟悉而悦耳的声音令屋中人心头一喜。

  戎胥牟跑出屋,哪顾得阿娘在一旁偷乐。

  “小牟,想不想姐姐,也不知道来王宫看看我?看来费氏这里好玩的紧,让你乐不思姐了。这里可真够偏的,害我一路好找!”

  见到晴姒一袭白裘,洁白狐绒围着脖子,嫣然一笑,白茸吐芬,他心中一点怨念霎时烟消云散。听她语气,似乎走出了那段无依的脆弱,令人欣喜,只是‘小牟’之称比起牟弟来,少了几分亲昵,又让人怅然若失。

  “晴姒姐,不是我不想去找你,是娘……”他回头看了看屋内,低声道,“是娘不准我走得太远!”

  “听见了啊!”骊戎氏没好气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姒姨!”

  “晴儿来了,我叫人收拾收拾,一会儿进屋来坐!”

  “嘿嘿,娘是担心我迷路!”

  两人默契地留在院子里,既不想打扰骊戎氏的休息,更有些话总想着避开长辈。

  “我想着王宫戒备森严的,就是偷偷去了,也不会让我进的。”说到这里,又低声嘟囔,“估计你也顾得上我!”

  “啧啧~这哪来的一股怨气呢,姐姐赶紧做法帮你驱一驱啊!”晴姒原本高他一头,此时俯身从背后搂住他,将头支落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幽幽一叹,“姐姐我的确去找过他,被死侍卫挡在宫外,说甚么不见外人的,我一时气急就动了手,打伤了人,这不就被姑丈禁足了多日,一直为姑母守灵,昨日姑母入了葬。”

  鼻中的芳香与贴身的柔软,让刚满十岁的戎胥牟红了脸,“这…….这样啊!我还以为……”

  “以为甚么,别人都可以对姐姐不好,就你不许!”晴姒推开他,气哼哼地瞪了他一眼。

  “我不会!”戎胥牟只觉耳根子有些烧热。

  “这还差不多,姑且放过你!小牟,费氏这里可还住得安心吗?”

  姐弟俩一旬不见,自是又聊起了许多分别后的所见所闻。

  “我听宫中寝卫们私下议论,说先王是被盂伯害死的,说是喝了盂伯进贡的药草之酒,中毒而死。”

  “毒?”戎胥牟脑海中涌入些许记忆。

  晴姒以为他年纪小,不甚了解,便多解释了些:“你可不要小看毒这一物,这么说也不对,该说毒这一众物,不是一两种,是千百种!一旦中毒,轻者伤人,重者能要了人的性命!”

  “中毒而死?先王莫非不炼巫武吗?”他问道。

  “别以为巫武很厉害,甚么都不怕?其实巫武只能强大体魄骨肉,就算炼到了你阿爷那等罡身境,也无法全然护住体内的脏腑。毒若是被服下,便能在肚子里造成侵蚀之伤。巫武也顶多是皮肉、筋骨、腑脏抗毒之力强些,或许能比常人发的慢些,发的轻些,你可知道,连古时神农都死在了这毒上。”

  “是不是有‘百毒不侵’一说!”戎胥牟脑袋里冒出了个念头。

  “原来你知道啊!害人白啰嗦半天~确有传言,有人天生异禀,有人服食过灵物,甚至若能将巫武炼到罡身的极致,就能百毒不侵。但你说毒有千种,百毒不侵又能管甚么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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