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无上瑜伽（下）

  第51章无上瑜伽（下）

  郭破虏虎目睁的滚圆，凝视着距他一丈开外的宗喀布拉，浑身迸发出一股凛冽的气势，随着他眉头微皱，一股劲气向着宗喀布拉奔涌而去，宗喀布拉身上的黄色长袍轻拂一下，让周围一众人均惊叹于郭破虏这等神乎其技般的威压。

  宗喀布拉双目微垂，并没有做出任何还击，可在旁人眼里又是浑然一体、无懈可击的，就连试图先发制人的郭破虏都不知道该如何出手。更糟糕的是，郭破虏觉得自己仿佛被宗喀布拉无形中牵制住，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二人并没有刀剑拳脚往来，却仍是让包括史天泽在内的所有人感到透不过气来，他们皆是心中好奇，到底是谁会率先出手。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如今看似势均力敌的情形，实际上郭破虏还是落了下风，他不是不想出手，而是无法出手！

  这般对持竟是过了一盏茶的工夫，郭破虏蓄势待发却无法出招，在宗喀布拉的牵制下不得不将待发的力道全部收回，谁想还未动手，单是郭破虏这次被迫收力就已然使得他受到了一点轻微的内伤，豆大的汗珠布满额头，手握屠龙的右手不禁微微颤抖。

  宗喀布拉要的就是此等形势，这也是他深谙的克敌之道。虽然密教中各个分支武功也有互通，但不同宗门所研习的功法还是有很大的区别，如同金轮法王所在的金刚宗，那里的武功就是重在一个“刚”字，即便是这门中的最高绝学“龙象般若功”都是如此。相反瑜伽宗的要诀却在于柔，这不仅讲究武功路数柔，更是延伸至心境，可有可无，似有非有，而又浑然天成。

  作为至高宝典的无上瑜伽密乘就是这一宗门武学的极致，宗喀布拉也是在三年前才得以完全通悟，在通悟后还又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得以融会贯通，这也是他不惧金轮法王这等高手毙命中原，依然敢来此挑战的凭恃。金刚宗、瑜伽宗所研习的武学路数截然相反，宗喀布拉就是为了可以通过力压中原群雄来证明瑜伽宗在密教中的地位。

  如今来看无上瑜伽密乘中的幻术，的确是让郭破虏着了道，空有一身功力却全然无法施展。其实倘若宗喀布拉研习的无上瑜伽真有那么神奇，那他早该成了真佛，何须还在此处去争人世间的俗世。许多佛法为的就是寻得看破假象寻得真理，但在无尽的岁月中许多所谓的真理早就与假象并存，如此这般破假象，甚至便成了设假象。

  郭破虏毕竟年轻，心性还不老练，一下就陷入宗喀布拉设计成的假象中无法自拔，此等阴损的招数用过一次便很难再奏效，可偏偏中原武林中人哪里见过，郭破虏没有提防就已然被宗喀布拉左右，再想翻身可就难了！

  无上瑜伽，天人合一，梵我不二，万物同体。宗喀布拉虽是没有真正达到此等境界，但是以无上瑜伽密乘催发出来的幻术，却使得郭破虏真以为眼前的宗喀布拉真的与这天地无异，天地不可破，他自然也就无法出手了。

  而不仅仅是郭破虏，就连退散到一旁观战之人也受到了此番景象的迷惑，只有史天泽久经沙场，心智早已磨砺的极为坚毅，一下就醒悟了其中的道理。他不欲让郭破虏就这样败下阵来，口中突然大喊道：“这姓郭的小儿不自量力，大师莫再慈悲！快些出手取了这小子的性命吧！我也好即刻出兵夺了那樊城！”

  宗喀布拉一听此话，心中就是一恼，但他需要灌注精力，不想分心出言，可是就在他心思这一微动的刹那，郭破虏还真的从中脱困，他左掌注力狠拍自己胸痛，同一时间右手举刀朝着前方一连空挥了七刀，终于卸去了早已无法收发自如的劲力。如此一来，旧力既去，新力再生，郭破虏如梦初醒，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之势，他知宗喀布拉身怀奇术，并不想与之过多纠缠，务必要在数招内便决出胜负。

  如果宗喀布拉真在无人的旷野之中，现在的郭破虏恐怕早已被重伤，可此时坏就坏在了这观战中人的身上，导致宗喀布拉的苦心布局一下就被破了，他不知那史天泽是无心之失，还是本就有深意，但无上瑜伽贵在保持平和的心境，他不敢多想，只得全心迎敌。

  刀光一闪，屠龙宝刀已是欺至身前，宗喀布拉眼见那刀绝非凡品，不敢用身体硬接，左右袍袖皆是灌注了极为高深的内力，忽的向前甩出，而这甩出的双袖竟可以中途拐弯，巧妙的避开了凌厉的刀锋，去分击屠龙宝刀两侧。郭破虏不料宗喀布拉还有此般手段，屠龙刀居然被左右袍袖死死夹住，再不能向前分毫。

  史天泽但见郭破虏再露险象，立时高呼道：“大师好手段！那宝刀削铁如泥，可千万别被它沾上！”

  这看似好意的说道，却令宗喀布拉无比厌烦，不由得又想起刚才也是被这史天泽打断才功败垂成，不然郭破虏现今已然毙命，又何须亲自出手。他这次生怕再让郭破虏脱困，左右袍袖中竟然探出了两双极为修长的手掌，而那五指更是纤细，紧贴着左右刀面好似还会自行伸长一般，向着郭破虏右手抓去。

  郭破虏一见此等奇术，心中虽惊却不慌乱，右手运力竟大方的将屠龙刀推给了宗喀布拉，同时跳起双掌含劲俯冲，降龙十八掌各种精妙接连使出，宗喀布拉不知郭破虏掌法已经练到这等火候，哪里还有夺刀的心思，左右袍袖如方如圆连番挥出，却并不与掌力相交，虽然看似随意，但确实将郭破虏浑厚的掌力尽数卸去。

  郭破虏无功而返也不慌张，突然变招以空明拳相迎，中间还不时夹杂了一些桃花岛的妙招，甚至一些极为普通的招式也融入其中。郭破虏以奇制奇的打法无疑让宗喀布拉失了方寸，想那宗喀布拉对中原武功也不甚熟悉，须臾间哪里能想到破解之道，袍袖转眼间就被郭破虏撕开几道口子，想再以袍袖聚气已是不可能了。

  史天泽一看这二人斗得难解难分，终是舒了一口气，又开口道：“大师虽然有心与之玩耍，但我等已是看的乏味，劳烦大师还是速战速决，此子即便的了其父真传，可毕竟年轻，大师拖延久了实在有损身份啊！”

  这回连这帐内观战的十余人都听出了史天泽的口气，却不知其到底何意，而那梁长老的面色已是阴晴不定起来。

  宗喀布拉则是听在耳中，恨在心里，对史天泽已是起了杀机，心中亦是焦躁无比，再不做任何保留，身上的骨头倏地咯咯作响，让人听着颇有耳麻之感，在同郭破虏又过了十余招后，整个人就这渐渐的扭曲起来，而招式则随之变得无比怪异，双手不但可以在不同角度都可以进招，而且全是带着弧度。

  接下来的几招，郭破虏即便有心相挡，可都被宗喀布拉都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避开，并直点其胸前要害，那手指更是忽长忽短防不胜防，这等奇术乃是出自无上瑜伽密乘，宗喀布拉一旦将此功法运用到极致，身上便如无骨一般，使得招式既诡异又阴损。

  更可怕的是，起初这功法还仅限于双手之上，郭破虏不想又过了十余招后，宗喀布拉的腰身也变得可伸可缩起来。

  连史天泽都看出现在的宗喀布拉上半身与下半身好似不是同一个人一般，这等怪异的扭曲将没有可能打出的招式全部变成了可能，郭破虏转眼间就又落了下风。

  郭破虏心知单凭招式自己已经再无法招架，便灌注全力，再不计较内力的损耗，接连打出刚猛凌厉的降龙十八掌，那宗喀布拉虽是以奇妙的身形全部化解，可面对这等威猛的掌法还是减缓了他狂风骤雨般的攻势。郭破虏终于找到机会，捡起了先前掉落在地的屠龙宝刀。

  宝刀在手，郭破虏精神一振，“斩胡虏”中的十八式豁然是出，且是一气呵成，宗喀布拉哪里敢触这等神兵的锋芒，身体不断扭动，达到极限时整个人甚至成了圈形，这才得以避过所有杀招。

  无上瑜伽最是善于反攻，宗喀布拉眼见郭破虏一阵爆发后新力未生，他时机把握的恰到好处，双手、双足放在宗喀布拉那好似无甚区别，与整个身体一道幻出的漫天掌影中竟然还夹杂的拳法、指法、有的更似刀法、似剑法、似鞭法，旋风中有骤雨，骤雨里雷霆，如电、如风、如雨般卷向了郭破虏。

  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皆是一脸愕然。

  郭破虏家学渊源，天资甚高，自小习武又极是勤奋，各种武功都算通晓一二，放眼古今集这些于一身者少之又少，此时深陷恶战，天资与勤奋所带来的好处立时显现出来。若是换做一般人早就被宗喀布拉这等阵势骇的心惊胆战，可郭破虏反而尽力沉下心来，边向后连闪带退边摸索破解之道。

  史天泽一看大叫道：“好！”随即又吩咐左右护卫，让他们快去找人前来擂鼓助威，为宗喀布拉营造声势。

  擂鼓手来的很快，可就在这片刻工夫，郭破虏就以连中三招，好在他修习的九阴真经内功已经颇有根基，才硬生生挨了下来。想当年黄蓉违背郭靖意思传授其儿女《九阴真经》时，郭襄因为所学奇杂又根基不深，中因年岁所限无法练得，这才明白了她的靖哥哥为何极力反对。其实黄蓉也知道经中功夫太过艰难，不过郭襄从小就有着过人的聪慧，黄蓉以为她早些时日练成此功并无大碍，谁知偏偏无法如愿。

  而那时郭破虏表面极为敦厚老实，将郭靖曾经的傻样发挥的淋漓尽致，黄蓉得知郭襄毫无进境时，也没有再问郭破虏如何，生怕给这个性格本就沉闷的孩子造成过早的压力，于是几日后便改口只是让他们大略观看一下经文，至于能否得到好处全凭自身领悟，并不能强求。

  黄聪明反被聪明误，竟是不知郭破虏还真的领悟出一些其中的道理，只是他天生就有着不显山露水的性格，母亲不问，他也不说，默默修习，而后长时间待在桃花岛苦练武功，只有黄药师才知道郭破虏修习九阴真经竟然已经有了一些根基。

  反观自小聪明的郭襄，心中却深信学不会的便不能强求，很快便将经中内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而大略微大些又是经常出门在外，哪里还有机会再悉心习武，要不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觉远口述的《九阳真经》中的部分内容，现在的郭襄武功也不过是华而不实，和真正高手决计无法相比的。

  擂鼓之声大作，谁也想不到这每一锤落下都如同深深的击在了宗喀布拉的心里，心下大乱的宗喀布拉无上瑜伽中的奥义再难保持。其实史天泽也只是尝试此法，至于是否奏效，也只得自求多福了。

  宗喀布拉心境虽说已然发生变化，却没有在招式上表现出来，可仅仅一丝的细微改变，还是让郭破虏看在心里，并且对其中缘由也是有了几分眉目，便立即大声笑道：“你这密宗武功也不过如此，看似玄奥可都是表面文章，其中真意却空的很啊！”

  的确此等奇术尤为在意心境通明清澈，心如水，则身自柔，心里一旦起了波澜，这瑜伽变幻的妙法也就等于被破。如果宗喀布拉真的达到无上瑜伽密乘中浑然天成的境界，又何惧这擂鼓之声，只可惜他只是学了一个形似，时下受到这外界干扰，心中便随着鼓声起了波澜。

  再被郭破虏碰运气一般的点破，更以为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完全看破了他的缺点，起初水面如镜样的内心一下就片片碎裂，心融于万物，身便化于万物中，就可达到如风如云般无相无常，不仅佛门的至高功法全凭心境的提升，其实所以武学都是这个道理，练功即是修心，不然郭靖为何在教导弟子时，总让他们从江南七怪的最基础武功练起，大武、小武无法体会，郭芙、郭襄也是不能，就连聪明绝顶的黄蓉也是不能完全看透其中道理，所以能继承郭靖这一身绝学衣钵的也就只有郭破虏了。

  宗喀布拉但觉瑜伽秘术再难持久，若是被破必败无疑，此种情形他只好强行运动，凭借精深的功力硬是保持这身形的扭曲，更是狂攻不休，想在身体彻底崩溃前击杀郭破虏，而此刻他还想杀的便是史天泽！

  郭破虏见宗喀布拉并不答话，继续笑道：“密宗来的大师，跟你这样打累得很呢！你不要再耍这诸多的花哨，我也不再躲你，你直接来打就是了！我看你那拳脚也没有什么力道！”说着郭破虏还真的不动了，空门大开，甚至是一副闭目等死的样子。

  宗喀布拉哪里相信郭破虏会给他真打，当然觉得这是郭破虏的花招，一个虚招过去要逼得郭破虏出手，可谁知郭破虏还真的没动，那一掌结实的打在了郭破虏的胸口。宗喀布拉何等修为，眼见真的打中，立刻由虚变实，这等瞬间转化十分神妙，只是终究不如出手就是实招打的结实，不然郭破虏哪里还能站着。

  可就在宗喀布拉愣了一下的瞬间，郭破虏屠龙宝刀已是沉稳凝重的使了出来，这一刀并不快，可宗喀布拉却感觉怎么躲都不是；这一刀是向着宗喀布拉侧身旁的空气砍去，可却偏偏斩在了宗喀布拉的身上！

  宗喀布拉腰间一道血狂喷出来，重伤之下再无能力强行控制身体，扭曲的身姿霎时恢复正常，让这伤势竟又加重了一倍，郭破虏也探得史天泽心意，绝不留手，紧接着一掌拍在了宗喀布拉的天灵盖上，而那宗喀布拉临死反扑也极是霸道，双掌痛击在了郭破虏的腹部，使得他口中喷出的鲜血溅射出一道惨烈的弧形，竟直接被打出了帐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