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6章 05 小雪

  五年后，大宋汴京天波府

  平日寂静的院里传来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坏七哥，臭七哥，把陀螺还给我。”稚嫩的声音在院里回荡。

  “你来追我，追到了就还给你。”另一个稚嫩的声音随即响起。随着声音，就见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从侧院跑进大院又冲进了大厅，跑在前面的是个男孩，十二三岁左右，年纪虽小，却长得十分俊朗，手中举着个陀螺。

  追在后面的是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小女孩，十来岁上下。头上梳着北宋女孩较为常见的发髻，此时因为奔跑，她额上隐隐有了汗珠，小脸红红的，这女孩长得明眸皓齿，假以时日，她必定会长成一个绝色的美人。

  “坏七哥，你欺负我，我告诉娘去。”女孩眼见追不上他，停住脚步，瘪着小嘴。

  男孩停下，得意的把陀螺在她面前晃晃：“小雪，你就会告状，没本事。”

  小雪听他说自己没本事，气急败坏，朝他扑过去：“还给我，那是五哥买给我的。”

  “就不还你，我也是他弟弟，五哥偏心，就给你买玩具，不给我买。”见她扑来，男孩灵巧往旁边一闪，小雪登时扑了个空，收势不及，撞上他身后的架子，只听一声脆响，架子上的花瓶摔在地上，跌了个粉碎！

  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个孩子面面相觑。惨了，闯祸了，打坏东西本来也不是大事，反正两人从小到大，打碎的东西足以称斤论两了。可这次，他们打碎的可是当今皇上御赐给这天波府主人杨业的花瓶！

  “你们再干什么？”就在他们寻思着怎么‘毁尸灭迹’时，威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两个孩子交换了一个‘完蛋了’的眼神，一起转身，异口同声的喊：“爹，四哥。”

  ***

  大厅门口站着一位男子，面容肃穆，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身旁立着个青年，那青年二十四五岁上下，面容清俊，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给人的感觉犹如冬日的暖阳，总能穿破厚厚的阴霾，直射入人心底深处，带给人前所未有的温暖。

  这男子正是这天波府主人杨业，青年则是他的第四子杨延郎，这两个打闹的孩子是他的幼子杨延嗣和五年前收养的养女杨雪。

  “是谁干的？”杨业严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顿了下，落在他们身后碎掉的花瓶上。

  “爹，是我打碎的，不关小雪的事。”七郎跪下。

  “不，爹，是我打的，和七哥无关。”小雪也跪下。别看两人平日里争吃打闹，到这种时刻，还挺讲兄妹情谊，拼命维护对方。

  “到底是谁？”

  “是我！”两人异口同声，接着互相瞪视对方，模样活像两只斗鸡。一旁丫鬟下人看到两个孩子的模样，拼命忍着笑，快憋死了。

  整个天波府的下人都知道，杨家上下对眼前这个小女孩的疼爱，杨业夫妇更是将她视为掌上明珠，时至今日，谁也无法将这活蹦乱跳，淘气却可爱的小女孩和五年前初来天波府那不言不语，经常在噩梦中哭醒的女孩视为同一人。

  杨业眼中闪过笑意，面上却依旧严肃：“四郎，你来解决。”他对四儿子说道。然后转身离开，还没走几步，就听到身后一双儿女的争吵声。

  “四哥，是七哥打碎的，不关我事。”

  “四哥，是小雪打的，跟我无关。”

  “你不抢我陀螺，我怎么会跑到这来？”

  “一个陀螺而已，玩玩又怎么了？四哥，你评评理，五哥偏心，就给小雪买玩具，不给我买。”

  “这对活宝。”杨业无奈的摇着头，缓步而去。

  ****

  “野孩子，野孩子，你这没爹没娘的野孩子。”离天波府不远，一群十二三岁的孩子正追着个女孩，不断的叫喊着，还有人用石子扔她。

  那女孩跑到府门口，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那群孩子，秀美绝俗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正是小雪。

  那群孩子追到她身旁，团团围上来，当他们接触到她目光时，竟全下意识的退后几步不敢上前，嘴里却不肯罢休，依旧恶毒的叫骂着。

  小雪冰冷的扫视着他们，一言不发的听凭叫骂，别看她平日在杨家表现的像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那不过是为不让对自己恩重如山的养父母和几位哥哥担心当年的事会对她幼小心灵留下阴影而已，她才不想去跟这些幼稚的小孩一般见识。

  要说孩子与孩子之间的友谊很容易建立，相对的，嫉妒这种负面情绪也不止存在于大人。孩子之间同样存在，甚至比成年人更加恶毒和残酷。

  所谓‘童年无忌‘，稚龄儿童说出来的话才更加伤人。

  好孩子和坏孩子的区别在于，好孩子不会嫉妒，而是会去帮助有困难的需要帮助的人。

  而坏孩子在嘲笑妒忌别人的同时，还会用最恶毒的语言辱骂对方来满足自己的嫉妒心。

  “你这没娘的野孩子，滚回你老家去。”为首的是个衣着华丽的男孩，这男孩长得五大三粗，说出来的话却比任何一个孩子都伤人，“你把你娘克死了，你是个克星！”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随着怒吼，七郎从府中冲出来，稚嫩的脸上满是怒容，别看他平时总是欺负小雪，骨子里却是很疼爱这个妹妹。

  “七哥，”小雪拉住欲扑上去和那男孩厮打的七郎，“不要啦，我没事。”

  “没事？”七郎看了小雪一眼，他平日再怎么和小雪玩闹，也绝不会把她惹哭，他指着刚才骂小雪‘克星‘的男孩喝道，“潘虎，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

  潘虎看到七郎，有些胆怯，其实他怕的也不是七郎，而是他身后那几个武艺高强的哥哥。骂七郎倒没什么，把他那些哥哥引出来，自己这群人都没好果子吃。他小心地瞄向天波府府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按理说，如果他哥哥在家，外面这么吵闹，早把他们引出来了。

  他忽然想起，今日杨业夫妇和六个儿子都不在府中，这么说，此时天波府杨家七兄弟便只有七郎一个了。想到这，他胆直了。

  “她就是你们杨家捡来的野孩子，没爹没娘的野种，灾星！”他大声地说，好像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随即他换上了痞笑，“怎么？杨延嗣，你想让她做你的小媳妇啊！”

  其他的孩子立刻跟着起哄，拍着巴掌：“小媳妇，杨七郎爱小媳妇。”

  “我打死你！”七郎一拳冲潘虎打去，速度快的连小雪都来不及拉住他，他年纪尚小，不懂‘小媳妇‘是什么意思？但是‘野种！灾星！野孩子！’这些伤人的话，他懂的。

  两个孩子在地上滚来滚去，打的不可开交，其他孩子则幸灾乐祸的在一旁叫嚷着给潘虎鼓劲加油。

  然而在身形上，潘虎明显更胜一筹，不到一会，就把七郎压在下面。

  ***

  “杨叔，杨叔，快来啊！”小雪快哭了，想上去帮七郎，却被其他的孩子拦住，在这一刻，她无比痛恨这小孩子的身体，若换做真正的她，这些狗崽子哪是她的对手？

  杨府管家听到小雪喊声，急忙跑出来，眼前的景象把他吓了一跳，他走上几步，拎着潘虎衣服，把他从七郎身上拎起来，随手扔到一边。

  潘虎虽然长得粗壮，但在一个成年人手上却如同一只小鸡，如同一只小鸡，轻而易举被扔到一旁。他刚想发飙，看到管家，急忙把嘴里的话吞回肚里。带着那群孩子灰溜溜的跑走，临走前还不忘撂下一句狠话：“杨延嗣，你敢打我，给我等着！”

  “七哥，七哥，没事吧？”小雪跑到七郎面前，他鼻青脸肿，嘴角还带着血，那样子让她不仅哭了出来。

  看到小雪哭了，七郎急忙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同时很有英雄气概的拍拍胸口：“妹妹别怕，七哥保护你，下次那混蛋再欺负你，我打得他脑袋开花。”

  “七哥。”小雪抹着眼泪，心中却庆幸，自来到这时空。一路走来，遇到的都是疼爱她的人，从拼死保护她的娘亲到杨家父母，杨家哥哥，没有他们，如今自己会是种怎样的境况，她不敢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