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义气

  萧晨看李岩说话喝酒都是说不出的豪气，透着股超脱高迈的意思，倒和自己在国际佣兵界那些一起合作过的汉子们又颇多相似之处，心中早已经不讨厌他，就笑着问道：“那天，没有打坏你吧？”

  “知道是你手下留情，当时我听到骨裂的声音，以为是粉碎性骨折，心想着这辈子完蛋了，再也没有办法打拳摸枪了。谁知道后面检查了一下，就是关节错位。”李岩笑着，扬了扬缠着绑带的手掌，说道。“我谢谢你了！”

  当时他被萧晨打倒，心中也不服气，但是郁闷了一宿后，也想通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根本和他不在一个段位上，而且人家是用了巧劲故意不伤自己的，若是全力想弄伤自己，手指粉碎性骨折基本上可以宣告他军人生涯的结束。

  至于顾倾城，从她能陪同李老视察学校工作，李岩也看出来了，那是一个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妖孽人物。这世界是很现实的，李岩不是那种不知进退，死缠烂打的傻逼小孩子。

  “哈哈，我打你你还谢谢我，要不，我们再来一场表演赛？”萧晨笑嘻嘻地道。

  “别别！我那是毫无悬念的输，也就不自找难堪了。”李岩连连摆手，又语气很谦逊地问道，“萧晨，你身手真不错，以后能不能经常到我们猛虎特种大队转转？指点我一下？”

  萧晨沉思不语。

  此刻，李岩这个问题让他很难回答。道理是和他面对李老时，不知道是该深交还是要疏远是一样的。组织和华夏军方颇有渊源，但是师父包括组织的任何人都没有向他透露过自己应该和哪一个派系合作。

  李岩一脸期待地望着他，随着萧晨沉默的时间拉长，他的心也在慢慢下沉。

  萧晨抿了一口啤酒，说道：“其实我平时特别忙。在学校外面还有兼职。恐怕没有办法经常去找你和你切磋。这样吧，我们交流一下，希望对你有所裨益。”

  这年代，世道浇漓，卑鄙龌蹉，蝇营狗苟者为多，像李岩这么大气，敢于一笑泯恩仇的汉子，不多了。

  一听萧晨现在就愿意指点自己，李岩喜出望外，客气而恭敬地说道：“萧兄弟，你请讲。”

  “功夫分为很多种。套路表演和实战对敌不同。实战对敌中，又分为擒敌和杀敌，也不同。你是特种部队出身，你应该是最明白的。对付国内的罪犯，和对付恐怖分子、边境纷争、局部战争，又不同！”萧晨笑眯眯地说道。

  李岩皱眉思考，萧晨这些话他都能理解，点了点头。

  田凤才听得迷迷糊糊的，心说，这教官向学生请教，还是头一遭看见。看着萧晨的目光不由得更为钦佩和崇拜。

  “你们特种部队，一般都是杀敌的任务。所练的所有招数，也以简洁实用，一招制敌为主。”萧晨笑眯眯地说道，“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李岩点了点头，听得更为仔细。他知道，这都是铺垫，重点在后面。

  “而你的功夫，毁就毁在太过于花哨华丽，不够简洁实用。为啥老话说枪扎一条线，因为枪是点状攻击，而直线则是两点之间最短的距离。一条线，看似简单，但是却能速度最快，力量最集中地给予对方最严重的打击。其实，你现在底子都很扎实，只要在实战中，去掉那些你自己发明或者附加的花哨动作，遵守规范，以简洁实用为原则出击，就能迅速提升一个境界。”萧晨微笑着说道。

  听着萧晨娓娓道来，李岩沉默不语，时而困惑，时而目光灼灼。

  片刻后，他终于明白了萧晨所说的微言大义，似乎打开了一个武学的新天地，那新天地里完全是不同的风景，似乎向他展现着无限的可能。

  一激动，竟然把手中的易拉罐捏爆了，也不顾手中满是啤酒泡沫，一把握住萧晨的手，狂笑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萧兄弟！太好了！说得太好了！精辟！”

  又展开双臂，要拥抱萧晨，萧晨无奈地摆手，推开他说道：“坑！哥不搞基！”

  李岩心有所感，放开萧晨，也不说话，捏着一罐曾宽递来的啤酒，小口的抿着，把萧晨所说的那些话，和他平日里所练的招数相互参照、比对，时而傻笑，时而迷茫，时而狂抓头发，跟一神经病似的。

  萧晨无奈地想，又是一个武痴。

  李岩还要和士官们聚一下，毕竟他是军训总负责人，就和萧晨告辞。

  萧晨看着他带着曾宽走远，望着他那高大宽厚的背影，心想着，这小子倒是不错。以他的智商，他当然看出了自己和李老的关系，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一句让自己在李老为他和他家美言几句，化解前天对他形成的不良印象。

  叫了一声李岩教官，见李岩回头纳闷地望着他，萧晨走上前去，主动和他碰了一下手中的啤酒，说道：“李老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想他们说明，当时是我主动冲撞你，这件事怪不得你。”

  “嗯！”李岩闷闷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但是，刚刚转过头，原本那刚毅的面孔就瞬间泪流满面。这小子，真够义气啊。

  他何尝不知，自己得罪了萧晨，就是打李家的脸。李破军那句阴毒的“你父亲也没人保得了！”这句话言犹在耳，他已经做好了自己家族被李家边缘化，甚至遗弃，甚至一撸到底的准备。

  没想到这位萧晨出身那么不凡，却替自己想得那么周全。

  李岩走出一段距离，才回过头，看了一眼萧晨，他把萧晨的样子深深地印在脑子里。

  如果有一天，这个人让自己为他卖命挡枪，他不会迟疑。

  晚上九点半，教官们开始和同学们告别。其中不乏有感情脆弱爱冲动的男生女生抱着教官痛苦，拍照合影，留下电话号码、电邮地址，说好以后常联系。

  他们十点准时休息。即使身在校园，他们依然严格遵守在军营里的纪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