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话 遗命

  “城儿，顾家……顾家的人都不是……不是善茬，若是他们……若是他们企图利用你来获取……获取利益的话，那城儿……城儿就离开……离开顾家，娘亲替城儿存在钱庄里的银两已经……已经足够城儿生活……生活一辈子的了。”林氏断断续续地嘱咐道。

  顾小五紧紧地抓着林氏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她硬是没有留下一滴眼泪。

  “城儿知道，城儿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给欺负了去的，娘亲放心吧！”

  林氏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妙，虽然不想承认，可顾小五很清楚，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或许连一个时辰都撑不过去了……

  “城儿，你……”

  “娘，不要再说了，你好好休息好不好？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聊。”眼见林氏讲话越来越吃力，顾小五咬牙打断了她的话。

  “不，城儿，你听娘说完。”林氏摇了摇头，有些话如果再不说的话，她怕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了。

  “好，城儿听着的，娘继续说吧！”顾小五握着林氏的手已经在发抖了，虽然前世双手染了不少的血腥，可是她却从未见过至亲之人死在她的面前，果然在过了将近十三年的安稳日子之后，她的心已经变软了啊！

  “顾家的人……都……都不可以完全相信，你爹因为对娘有……有所亏欠，所以他一定……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但是……但是一旦你和顾家……顾家的利益起了冲突，那么他……他一定会选择利益，所以……城儿，除了素月之外，你谁都不可以完全信任。”林氏的唇角勾起了一抹自嘲，眼中的光芒已经开始涣散。

  那个男人，她爱了整整十四年，但也恨了十四年。

  最初相遇时他们男未娶，女未婚，本以为他们可以幸福地走完这一生的，可最终却输给了财富，不，与其说是输给了财富，倒不如说是输给了现实。

  只是那个男人估计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若是当初他肯抛开一切与她在一起的话，那么她可以带给他的利益绝对不会比现在的顾家所拥有的一切要小！

  只是很可惜，所有的承诺也抵不过一个利字。而她一心信任的爱情也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笑话，呵……

  如果不是放不下城儿的话，或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提到顾家。虽然明知道顾家的那些人大都不是什么好人，可她却还是想让城儿回去。

  这些年城儿都是跟着她过的，整整十三年，她都没能给城儿一个完整的家。虽然城儿嘴上不说，可她却觉得愧疚万分。

  若非她当年太过固执的话，或许城儿现在的生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吧？

  顾小五连忙点头，“城儿明白，娘，我们不说了好不好？”

  其实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找什么爹，前世她本来就是孤儿一个，对于亲情这东西她还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有没有爹这对她而言根本就是无所谓的。

  不过，如果娘亲希望她回顾家的话，那么她会回去的。

  顾家的人是好是坏这跟她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只要他们不犯到她的头上，她会和他们好好地相处。当然，前提是他们没有做出让她生气的事情来。

  其实如果不是娘亲的日子不多了的话，她绝对不会答应回顾家的。

  二十一世纪也好，古代也罢，大家族里面少不了的便是黑暗，如果她真的回去了的话，他们绝对会把主意打到她的头上来。虽然她并不是不能解决，可她真的很讨厌麻烦。

  “傻孩子，娘知道自己……自己的时间……时间已经不多了，如果……如果不趁现在……现在还能说得出话的时候和……和你多说几句话的话，那我……那我就再也没有……没有机会和你……和你说话了。”林氏露出了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来，可是却并没有起到安慰的作用，反而让顾小五看得更加难受。

  她其实很想说笑不出来就不要笑的，可是她不能这样，她的娘亲明明已经痛苦得不得了了，可是为了让自己安心，她却强迫自己露出微笑来。这种时候，她怎么可以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顾小五一直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虽然还没有到那种冷血的地步，可却也是极少心软的。但是对着这个把自己放在手心里宠了近十三年的女人，她真的没办法狠心。

  上辈子她不懂亲情是什么，可这辈子这个女人却教会了她亲情和信任，虽然只是针对她一个人，但这对素来不懂得感情是什么顾小五来说，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果，如果林氏的时间再多一点，也许她真的可以将顾小五变成一个普通人。

  “城儿，娘亲已经……已经和你爹交代过了，你的……你的婚事自己做主，所以你……你爹那里你无须担心。但是，但是你要……要防着他的那些……那些夫人，她们如果……如果知道你的身世的话，一定……一定会胡来的，你爹他……他大部分时间都在……都在外面经商，家里的事情……他很少过问，所以，所以如果……那些女人把主意……把注意打到你的身上的话，你……不必……不必和她们客气。”

  自己这个女儿的本事她其实很清楚，虽然平时懒散了一些，可关键时刻她所表现出来的才能绝对不比她差，这也是她放心让她回到顾家的原因。

  她们其实都不是什么柔弱之人，只是她爱着那个人，而且她的心比城儿的心软，所以她才会走到今天这种地步。

  但是城儿很聪明，也没有她那么多的顾忌，就算她们真的把主意打到城儿身上，她也相信城儿能够很好的解决。

  而且独孤寻虽然才来山寨没多久，可那个孩子却是把城儿当成了朋友的，所以万一城儿在顾家有什么事情的话，她相信独孤那个孩子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那个孩子，对于他认定的人，定然会护得好好的。虽然她看错了那个男人，但是她相信她绝对不会看错独孤这个孩子。

  常人都已经生长在皇家的孩子是冷血无情的，可又有谁知道，尤其是生在在皇家的孩子对感情才最敏感呢？对于那些对自己真诚的人，他们必然不会让他们失望。

  城儿从来都没打过独孤的主意，所以独孤才会更加珍视这份情谊吧？！

  “娘亲放心吧，城儿明白的。就算……就算娘亲真的不在了，城儿也可以很好的照顾好自己的，所以娘亲真的不用担心。”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太好听，可她却只是想让娘亲走得无牵无挂一些，她不想自己的娘亲到死都还在为自己担心，她顾小五真的不是那种脆弱得跟玻璃娃娃一样的女子。

  这一刻她忽然有些后悔没让娘亲看清自己所有的本事，如果娘亲知道自己的本事的话，也许就不会到这个时候了都还在为自己担心了吧？

  虽然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可林氏却还是露出了一抹笑容，顾小五看得有些恍惚，此刻娘亲脸上的笑容真的美得惊心，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自己的娘亲竟然长得这么美呢？

  “傻孩子……”她是城儿的娘，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城儿其实有事情瞒着她呢，城儿的强大之处绝对不及她平时所表现出来的一半，只是城儿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她也一直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罢了。

  “娘……”顾小五小声地叫了林氏一声，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可却发现自己练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城儿，你先出去吧，娘想睡一会儿。”林氏说完便闭上了双眸，她似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魂魄正慢慢地脱离自己的身体了，也许，这样就解脱了吧！

  顾小五其实很想说不要睡的，因为她知道，娘亲这一睡便不会再醒了，可是她最终却倔强地咬着双唇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她眷恋地看了眼闭着眼的林氏，最终选择了悄声走了出去。

  她已经知道了的，她的娘亲已经……已经撑不下去了，她也知道娘亲让她出去其实是为了不让自己亲眼看到她去世的样子，所以即使她再怎么想留下来她还是乖乖地离开，她不想娘亲最后的愿望都不能实现。

  如果娘亲不想自己看着她走的话，那么她便不看。

  轻轻地把房门关上，一转身，便看到慌忙走来的四人独孤寻、剑南、素月，以及一个陌生的少年。

  “小姐，这位是……”素月看着走在独孤寻身侧的少年，正欲像顾小五介绍，独孤寻却先她一步说出来人的身份。

  “燕少卿，神医谷少主。”

  燕少卿朝着顾小五点了点头，随即问：“顾小姐，我现在可以去看令堂了么？”

  独孤这么着急把他找来，想必病人的情况应该很严重才对，他们现在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在这里浪费。

  “不必了。”出乎众人的意料，顾小五竟然一口拒绝，“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