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李慕歆坐在病床边，静静地看着母亲。

  母亲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表情，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外界一切声响对她而言，都遥远如隔海般，可依稀听见，却无力去回应对方。

  “妈，我该怎么办……”多少次了，李慕歆想要克制住眼眶里的泪水，一次次地流到眼睛都干了，涩了，心依旧在痛……记忆中和母亲点点滴滴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泪水总是忍不住再次流下……

  她沉浸的一个人的痛苦中，没有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和叹息声。

  一双手，轻轻地从身后抱住他，磁性而熟悉的男人声音在耳边响起，“歆，你还好吗？”

  他的声音，明明就在耳边，却进不去她的心。

  男人轻吻着她的发丝，闻着她的发香，用手轻轻拨开一缕缕发丝……沾满泪水的发丝……

  指腹触碰到她冰凉的脸颊，像有什么从冰凉的心底掠过……

  她微微一颤，转头，看着他。

  韩世霖心疼地看着李慕歆因哭泣而通红的眼眶，抬手，轻抚着她的额头。

  却——

  她别过头，以一个冷冷的侧身回应他。

  “怎么了？”韩世霖的心，一阵失落。

  刚才两人在病房内，还如此亲密，可现在两颗心又在无形中，拉远了距离。

  又是什么事，什么人，横在了彼此之间？

  她空洞的水眸中，除了愁绪与悲伤之外，已经将刚才彼此间的爱意，抹杀得不留痕迹。

  她没有说话，只是任韩世霖抱着，低声的抽泣。

  “歆，你都知道了？是吗？”

  她依旧没有回答，看着病床之上的母亲，水眸没有转动，也没有任何异样。

  “你……是在怪我，没有告诉你？”韩世霖将她抱得更紧，温热的大掌将她的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李慕歆终于有了反应。但却是挣扎，秀眉紧拧着，满是的厌恶。

  韩世霖更加用力，将她束在怀里。

  “放开！”她终于说话了，却是一声怒意的喊叫声。

  “歆，你怎么了？刚才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

  韩世霖浓眉紧蹙，双手如钳子般制伏住挣扎中的李慕歆，她的脸色凄白，水眸里有个怨有个结，深深的凝结在心口。

  “你问我为什么？你竟然问我为什么！”李慕歆冷笑，干涩的眼眶被热泪刺的火辣辣地痛，“韩世霖，你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我。这几天，我差点又相信你！可是……我没想到，你又骗我了，你究竟想怎样，一次次地玩我，戏弄我，就是想看到我被你逼疯的样子吗！！”

  李慕歆幽怨地瞪着痛苦的韩世霖。

  “歆……”韩世霖不顾李慕歆的挣扎，大手掐住她纤细的手腕，因挣扎而留下殷红的印记，李慕歆感到阵阵刺痛，但依旧挣扎抵抗。

  “不要用这种眼神，这种语气和我说话，我不习惯！因为你每次温柔的背后，都是欺骗和谎言，我不想再上你的当！”李慕歆闭上眼，不敢望去那幽幽的褐眸里，闪动的痛苦与无奈。

  “欺骗？谎言！！？”韩世霖胸口的怒火窜上，剧痛割裂着他的心。“难道我做这么多事，竟然换来你这样的怨恨！！！”

  他剧烈摇晃着李慕歆的身子，暴怒地在她耳边咆哮，“我欺骗你有什么好处！！你说啊！！”

  李慕歆被韩世霖摇晃地难受，心里阵阵恶心，但她依旧紧闭着眼，抿着嘴，一脸绝然。

  韩世霖褐眸里充满着疯狂，布满了狰狞的血丝，他怒不可遏！为她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还是换来她的怨恨。

  “你母亲的病，不过是你不愿面对罢了！她来s市之前，就已经重病缠身，为了不让你担心，我确实骗了你，但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好！我承认，起初我确实利用你母亲的病欺骗你，但那是过去，我要你嫁给我，换取合约。但现在的我欺骗你有什么好处！！”

  韩世霖的心，就像溺水一般，沉沉的……透不过气，这么旧以来，他欺骗她的同时，自己的心，何尝不痛？

  他就是害怕有这么一天，她会怨他，恨他！

  为了她多快乐一天，他宁可做这个欺骗她的人，被她恨的人！

  可，即使做好了被她憎恨的准备，当她那双幽怨的水眸，如利剑般刺入他的心脏，心还是会痛，会流血。

  李慕歆只是闭着眼，哭泣……她不想听韩世霖的话，她怕自己被迷惑了……不能相信他，不能！

  “歆，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为什么每一次我做错一点点，你都会带着偏见，给我下一个不公平的判断？如果这次隐瞒你母亲病情的人是别人，你会以同样仇恨的眼神看待他吗？”

  李慕歆一颤，却未回答。

  韩世霖的怒火稍稍弱了些，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他很累，真的太累了，一件接着一件的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可她还要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选择误会自己。

  叹了口气，韩世霖如铁钳般的手松下……

  起身，走到门口，怅然道，“歆，如果你稍稍用一点点真心去看，就应该明白我就是骗你，还是爱你。”

  打开病房的门，韩世霖颓然地迈开步子。

  脚步沉重，因为沉重的心情，已经让他无法再轻松地面对他如今所面临的一切。

  李慕歆幽幽睁开眼，看着那个高大身子，是如此的孤独与哀伤。

  也许，我真该认真去想他说的那些话？

  我对他的确有偏见。

  自从他欺骗过我一次后，他做任何事，无论是伤害我的，还是出于对我的保护，我始终怀着一份警惕和防备。

  我忌惮他，害怕他……更不敢面对自己对他既爱又恨的心情。

  我们之间，似乎太过复杂，对于他口中的爱，我不敢接受，更害怕它是一颗毒药，一颗操纵我内心的毒药，让我成为他强烈征服欲下的战利品

  的确，现在的我，对他而言，已毫无利用价值。

  他有什么理由隐瞒母亲的病情，又有什么理由……在他得到蓝海集团的合约后，对我这么温柔，这么体贴？

  我一直假装看不见，不愿接受他的变化。

  也许是我太懦弱，不敢迈出一步，再次选择相信他。

  如果人生放手一搏，勇敢爱一次又如何！就算这又是一场骗局又如何！至少……我输得轰轰烈烈！

  就像传说中火鸟，爱得热烈和激情，一次次燃尽自己后，在火中重生！

  而我，一直都缺少这份勇气！

  ……

  “等一下！”李慕歆突然冲出，在韩世霖快要离开之际，从他的身后，环住他。

  韩世霖的心，一震！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惊讶，两种感情纠缠在一起，是惊喜！她的手，抱得如此紧，贴在他背后的身体里，有一颗炽热的心跳动着爱的火花，韩世霖能感觉到李慕歆此刻的勇敢。

  “不要走！”李慕歆紧紧抱住韩世霖，尽管她明白自己弱小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强健的他。

  “歆，你……”对于李慕歆突然的主动，韩世霖竟然有些无措。

  “韩世霖，你不要离开我，好吗？”她求他，用一种忏悔的声音哀求，“其实……我……很怕，真的好怕……我怕我一个人撑不下去。我不是不想选择相信你，我只是怕……受伤害……”

  韩世霖转身，褐眸里涌动着深深的怜爱，认真地看着她。

  李慕歆的眸蒙着水雾，道，“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只是现在的我，真的好孤独，好害怕，一直以来我告诉自己要坚强，可是当我眼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离开人世，我的心再也坚强不起来。虽然我曾经恨你，可是现在的我，更需要有个人陪我，韩世霖，你是否愿意……”

  “我愿意！”韩世霖还未等李慕歆说完，打断她。“歆，我知道我做得还不够，我不能让你完全相信我，可是我一直在努力，我会让你知道，从我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已经改变了，我一直都在改变自己，为了你而改变。我不求你完全得信任我，只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真的？”水眸里满是的泪，是感动更是一份相信。看着那双幽眸里，那份诚挚之情，比磐石还坚定的深情，束缚在李慕歆心上的那层保护，渐渐剥落……

  “是……”韩世霖轻吻着她的眉间，一个没有任何情谷欠的吻，却有种强大的力量，让李慕歆不安的害怕，一扫而空。

  而……就在此时。

  “世霖？找你半天，原来在这。”医院的走廊上，突然想起的男人声音，让两人紧抱的身体猛然一颤。

  尤其是李慕歆，好容易有了血色脸，再次苍白失色。

  愕然转身，李慕歆瞪大水眸，看着朝他们走来的人，竟然是林鸿德！！

  他……怎么会来这里？？

  韩世霖紧抱住李慕歆颤抖的身子，但李慕歆却能感觉到，韩世霖的手心，也溢出了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