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混乱

  几天后。

  如童话般华丽的城堡，一场被人期待的婚礼背后，有多少人最终能得到幸福的？众人期待的背后，可能酝酿着一场阴谋。

  鲜花彩球，不过是虚无的修饰，悠然动听乐曲声，却道不出半分喜悦之情。

  准新郎和准新娘，坐在化妆间内，犹如木偶般，木然地听从摆布。

  “凯，听妈的话，快签字吧。”大夫人在旁劝道，看着憔悴而消瘦的儿子，为人母怎能不心疼，凤眸泛红，盈满泪水。

  回想韩世凯被困在国外的这段时间，他不断以绝食抗议，虽然韩梓万让保镖压着他，强迫他吃下东西，但一个人若是抱着绝望的心情，即便吞下再多的山珍海味，也不过是穿肠而过，一张英俊的脸，日渐清瘦。

  起初他的抵抗十分激烈，被软禁的日子里，他每晚都砸东西，敲打房门，嘶声吼叫，闹得韩家，没有一天睡得安宁。

  几次争吵后，韩梓万坚定决心，一怒之下将他送到封闭的地下室，并且装上了隔音板，自此以后，韩世凯再激烈的抗议，都成了毫无意义的自怨自艾。

  “你休想再用这种方法让我放你出去，就算你准备把房子拆了，还是打算把自己绝食饿死，都是没有用的！我绝不会同意你拆散世霖和悠雅的。过几天就是你和雪莉结婚的日子，我会安排你回国，完成婚礼。”

  阴暗的大门半开，刺眼的光照在韩世凯的苍然的脸上，满脸的胡渣，憔悴得不成人样，不再是那个风-流潇洒的花花公子了，而是一个为情所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废人。

  韩世凯颓然抬头，一双浑浊的眼眸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看得出父亲绝情的眼神里，流露着更深的痛，但他何曾希望见到兄弟两人为了一个女人，而将整个家都拆得七零八落。

  “好，我会听你的话，当一个傀儡，如你所愿，完成婚礼。”韩世凯声音沙哑，绝美的脸上浮起自嘲的笑。

  真可笑！

  他又要故技重施，为了在婚礼上见她一面，竟然答应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空寂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被韩世霖欺负，他要救她，带她离开……给她自由！

  ……

  “凯！你说说话呀！妈求你签字，好不好？忘了那个女人，那个狐狸精！雪莉那么好的妻子你不要，你偏偏要为了她绝食，弄成今天这样，妈怎么忍心……呜……呜……”大夫人抱着韩世凯，一滴滴的热泪落在韩世凯木然而绝美的脸上，他却依旧没有反应。

  穿着洁白婚纱的雪莉深吸一口气，看着韩世凯为李慕歆变成这副模样，她也替韩世凯感到痛心。

  “凯，你签字吧，我相信我们结婚后，一定会很‘幸福’的。”雪莉漂亮的眸子朝大夫人使了个眼色，示意给她一点时间，说服韩世凯。

  大夫人哭着，和在场的律师一同离开。

  等所有人离开，只剩他们两人之时，雪莉立刻从包里取出一支笔，递给韩世凯，“快签名吧，再不签名，爸和妈会失去耐心，到时候我也很难帮你。”

  “你……”韩世凯空洞的墨眸闪过一丝惊愕，他眯着眸，盯着雪莉，“帮我？帮我就是让我签名？我不签！”

  韩世凯狠狠甩掉雪莉手中的笔！

  雪莉摇了摇头，捡起比，轻声在韩世凯耳边说道，“这支笔，是动过手脚的，几小时后会自动褪色。赶快把名字签了，先蒙混过关，等到了礼堂，我再想办法帮你，好吗？”

  韩世凯浓眉一蹙，狐疑地盯着雪莉，“你保证这支笔会褪色？到了礼堂，你能帮我逃出去？”

  雪莉道，“当然了！你以为我真喜欢你吗，我爱的人是谁你应该明白，我们的爹地妈咪为我们订下这门婚事后，我也想反悔，可是事已成定局，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准备等下在婚礼上假装晕倒，你一定要记得趁乱逃跑。”

  韩世凯墨黑的眸子，仿佛瞬间点亮的希望，他显得有些兴奋，俊美的脸上立刻浮现出华彩的光芒。

  “谢谢你，雪莉！”

  “不要谢我了，为了你和我，你一定要逃出去！”雪莉拿起笔，签了字。

  韩世凯毫不犹豫地接过笔，太久没拿笔了，颤抖着双手，将文件签了。

  没过多久，韩梓万和大夫人进入房间，看到韩世凯乖乖签了名，心头的大石也落下，露出舒缓的笑容。

  而在他们身旁，韩世钧阳光而俊美的脸上，却显得很平淡，将插在口袋内的手抬起，看了看时间，然后唇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

  大多数的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或许……没有人发现他怪异的眼神。

  *

  婚礼进行曲响起，韩世凯站在礼堂中央，一双深情的黑眸凝视着远处。

  他凝望的人不是即将成为他妻子的雪莉，而是被韩世霖保护起来的李慕歆。

  虽然看着心爱的女人在别的男人的怀抱中，韩世霖的大手将她纤柔而娇美的身子搂得那么紧，韩世凯心里阵阵发酸。可他明白，现在的他，还不能轻举妄动，能远远的看着她，就够了。

  在他的心里，李慕歆永远纯洁如圣女，先前的痛苦与浮躁，全都消失不见，那清澈的眸子，时不时望向他，有些歉疚，又有些……害怕和闪躲，拨弄着韩世凯的心弦。

  他痴痴幻想，如果今天的婚礼，是属于他和李慕歆的，那该多么美好……

  可，不知不觉间，雪莉已经手捧鲜花，站在他身旁。

  “韩世凯先生，你愿意在这个神圣的婚礼中接受赵雪莉作为你合法的妻子，一起生活在上帝的指引下吗？你愿意从今以后爱着她，尊敬她，安慰她，关爱她并且在你们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诚对待她吗？”牧师神圣的问词在耳边响。

  而韩世凯依旧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如痴如醉的眸中，只有李慕歆一人的倩影。

  对于韩世凯的沉默，在场所有的人，都怔住了。他们纷纷透过韩世凯的目光，很快搜索到礼堂某处的李慕歆和韩世霖。

  李慕歆别过头，垂眸，不自觉地将自己的手，深入韩世霖温暖的手掌中。

  牧师看了韩世凯一眼，轻咳一声，准备再问之时，韩世凯开口了。

  “我……不愿意！”

  礼堂内一片哗然。

  雪莉拼命朝韩世凯使眼色，心中焦灼万分！

  这个笨男人，誓言不过都是骗人的，刚才他们的签字在法律上的效应，只可能存在几小时，他怎么就这么冲动呢！急着将这些话说出来！

  “我爱的人——是她！”韩世凯此生从未如此坚定过，他不愿违背自己的心，向上帝发一个子虚乌有的誓言。

  他的手指，如箭，直直地指向惊愕中的李慕歆。

  她脸色微微苍白，额角渗出几丝冷汗。水眸浮动着内疚与哀求，似乎不断地劝着韩世凯：求求你，不为了我这样，我不值得！

  韩世霖完美冷峻的脸愈发难看，突然紧眯褐眸，一道警告的寒光回敬着韩世凯真情的表白。

  韩世凯毫无畏惧地与韩世霖对视，礼堂内莫名的安静，只剩下宾客们紧张的呼吸，锐利的黑眸与阴鸷的褐眸对峙着，似有两道凌厉的强光，迸发出激烈的火光，让礼堂内的气氛紧绷到了极点！

  “我今天就要趁这个机会，告诉所有人，我喜欢的女人，是站在我弟弟身旁的女人！”韩世凯勾唇，邪魅一笑。

  韩梓万和大夫人焦急万分，立刻派保镖上前，按住韩世凯。

  韩世凯一脸镇定，毫无半分畏惧，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告诉所有人，他对李慕歆的爱，并且要在所有人面前 说出真相！

  “或许你们认为爱上弟弟的妻子，是道德伦理所不允许的，但我告诉你们，她不是！她不是……林……”

  陡然，保镖将手猛然捂住韩世凯的嘴，韩世凯拼命挣扎，黑眸始终不离李慕歆，紧紧盯着她！

  肩部，腰处，传来阵阵剧痛，几名保镖为了钳制住他，将他一切能动的手脚都压地死死！

  唯一能动的黑眸，演绎着一场痛苦的悲剧，光从那些恐怖的血丝，就能读懂他身上的痛，与那份不愿誓死都不妥协的爱！

  李慕歆吓得花容失色，她的身子颤抖，几乎要冲出去。

  韩世霖将她紧抱住，在她的耳边沉声道，“如果你冲出去，只会让事情更糟，而且他刚才差点将你的真实身份说……”

  还未等韩世霖说完，雪莉突然晕倒！

  场面突然变得混乱！！保镖，医生纷纷冲向礼堂中央，现场根本无法控制！

  韩世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的手紧紧护住李慕歆的纤腰，褐眸变得阴沉，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记得……千万不要……”韩世霖还未说出“动”字，低沉的嗓音突然消失。

  李慕歆心中一骇！

  怎……怎么了！

  世霖！！

  就在她害怕得不知所措之时，礼堂四周突然喷出浓浓的迷雾，刹那间，礼堂内白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救……命”李慕歆的尖叫声，随着模糊的视线，由急转弱……

  身体，清晰地感觉到，她离开了韩世霖强有力的怀抱……他的温度……他的气息……消失不见！

  眼前，是黑暗一片，身体冷到快要失去知觉……

  ……

  *

  “各位不要慌，不要乱！！”

  许久，迷雾变得越来越稀薄，韩梓万依稀可见乱成一团的宾客们四处逃窜，甚至有不少人摔倒在地，发生了严重的踩踏。

  他内心焦急，但仍旧定下神，安抚着在场的宾客，“刚才由于设备故障，制造烟雾的设备突然失控，喷出了比平时浓好几倍的烟雾，现在已经派人维修了，希望各位回到原位，婚礼继续……”

  他刚转身，竟然发现——

  “梓万！！凯不见了！”大夫人惊声尖叫，吓得急泪落下。

  韩梓万脸色骤变，听到这个消息后，心急如焚。

  “快！立刻派人去找！！”韩梓万一声令下，所有的保镖统统出动。

  而与此同时，现场因为听说有人失踪了，场面愈加地混乱！

  韩梓万气愤不已，一场豪华的婚礼竟成了闹剧！不仅儿子悔婚后又凭空失踪，即将入门的媳妇当中晕倒，又害得不少重要的宾客因为刚才的混乱受了伤，一重重巨大的打击，让他再也无法支撑下去。

  “梓万！你……你怎么了！”大夫人扶着韩梓万，大声叫道。

  “这……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他看着宾客各个个狼狈的样子，鲜花，地毯，漂亮的布置都被拆了个空，如此景象，就像被人洗劫过一般。

  韩梓万痛苦的眸子扫过自己的周围，大儿子不见了，媳妇晕了，小儿子安然无恙地坐在宾客席上，异常冷静。但……当他将目光投向二儿子韩世霖时，他的心一阵撕裂般疼痛！

  “世霖！世霖怎么了！！”韩梓万惊恐万分地看着晕倒在地的韩世霖，他推开大夫人，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走到韩世霖身旁。

  “世霖，你不要吓爹地！”当韩梓万看着一向不是最受宠的儿子，躺在地上，他不由失声痛苦，他拼命地摇晃着韩世霖的身子，就是叫不醒他。

  “世霖你快醒醒！爹地在叫你！！叫你！！”随着他摇晃地越来越剧烈，浓密的发丝间留下一条殷红的血注，由着他宽而高的额头，一直蜿蜒而下，愈流愈多……直到那些艳红的血，将韩梓万白的衬衫都滴上一滴滴刺目的红！

  韩梓万的心，就像被人扎了一刀，那痛如此的深！热泪滚滚……融着血，融着他对韩世霖这么多的感情！

  “医生！快叫医生！！”韩梓万嘶吼着，他从未如此慌张过，他的心脏突然急剧收缩膨胀，难受得快要不能呼吸，有一股淤流堵在胸口，他一边跪地抱着韩世霖，一边按着胸口。

  突然，感觉到四肢僵硬，声音传不入耳膜，所有的一切，变得如此的遥远，心脏每一次的抽-动，变得异常艰难，越来越沉的压力，让心脏再难负荷。

  “通”一声，韩梓万双手僵硬地捂着胸口，和韩世霖一同倒在地上。

  ……

  一场婚礼，竟酿成了惨剧，所有的人都惊慌到极点，除了一直坐在礼堂某处，显得异常冷静的韩世钧。

  幽幽褐眸，闪烁着不明的光芒，今天过后，他将成为最大的获益者。

  手机铃响，他淡定地接起。

  “总裁，韩世凯已经签了股份转让书，你要的人我们也已带到，就等你的指示了。”

  “很好，按计划进行。”

  韩世钧挂上电话，起身，步子很响，神色冷清，走到韩梓万和韩世霖的身旁。

  褐眸盯着韩梓万紧抱住韩世霖的手，他冷哼一声，冷冽的眸中满是的厌恶。他没有多说话，只是蹲下身子，将两人扶起。

  就在此时，敏感的他，听到一窜熟悉的高跟鞋脚步声，不疾不徐地朝自己走来。

  女人一身淡蓝色礼服，淡雅的打扮，漂亮的脸蛋和“刚才”相比，乍一看下，确实分不出哪里有些不同。

  女人红唇微微一勾，低下身子，冷冷道，“你负责照顾你父亲，我……负责照顾我‘丈夫’。”

  两人默契点头，各自扶着一个人，朝礼堂外走去。

  分别将韩梓万和韩世霖送上了两部救护车后，女人看到昏迷中的雪莉被送上另一辆救护车，她妩媚一笑，“比预想中的还要顺利，还真是要多亏了她误打误撞的帮忙。”

  接着，女人上了救护车，坐在韩世霖身旁。

  纤细的手指，尖利的指甲如利刀般冰凉，在韩世霖完美无铸的脸上轻轻划过……

  她的表情淡漠，语气里含着不屑，“我说过，属于林悠雅的东西，就该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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