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章：献祭
2016-10-01 作者： 伊凰
独角精怪自信！
自己亲手终结了面前这个年轻人的脖颈，他甚至感受到他体内的力量在消散，他的生机在磨灭。
他无比自信。
无论是谁，被他如此捏断脖颈都绝对会死去，哪怕是一名破命境，甚至哪怕是一尊传说中的‘仙！”
事实上确实如此。
高达地阶的神力，足以让他蔑视如今世间的任何人。
在神明陨落，群仙覆灭的现代，他堪称最强。
他就是活着的神明。他有足够的资本！
而牧界。
也确确实实被他杀死，如同一堆烂肉一般被扔下天空。
然而...
那是什么！
独角精怪紧紧盯着那个本应该如同断线风筝一般从天空坠落的身影。
他此刻。
默默悬浮着，恍若一枚亘古的星辰般，永不坠落。
“这是怎么回事？”
独角精怪有些疑惑，隐约间，他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忽然！
“咻！”
一道光芒，从牧界的体内呼啸而出。
那光芒是如此璀璨，如此耀眼，紧紧一息的时间，便急速膨胀，如同一轮升起的天日般，照耀万古。
而就在这无比耀眼的光芒中，一抹令天地都剧烈震荡的气息，悄然蔓延。随之，恍若飓风一般，疯狂席卷。
“这...”
独角精怪忍不住倒退几步，一脸谨慎的盯着前方。
他能够感觉到。
对面那道光芒之中，充斥着一股及其可怕的力量。其波动，竟然丝毫不比他全胜时期要差上多少。
神力？
地阶神力？
不对，比地阶还要更加强大，更加可怕！
这怎么可能！
“界儿...”
恰在此时。
一个熟悉的声音，缓缓响起。
耀眼的光芒中，一个身影，如同古老的神明般，跨越时间长河，毅然出现。
健硕的身影，高耸的脊梁。
如山的气息，不倒的神威。
若是牧界此刻苏醒，哪怕不睁开眼睛，只感觉那抹气息，也一定认得出来人。
牧卷山。
他的父亲！
那如同大山一般的强大气息，那始终烙印在他脑海中屹立不倒的父亲！
无以伦比。
“界儿...”
“父亲来了！”
牧卷山浑身沐浴着灿灿盛辉，脸上表情柔和。
他似乎没有看到不远处那个表情凝重神力沸腾的精怪，他只是看着眼前的牧界，脸上表情说不出的亲切。
“你长大了，你真的长大了。”
牧卷山深深望着牧界，仿佛要将他的模样，死死铭刻在瞳孔中。
是啊...
儿子长大了。
曾几何时，他还只是一个哭哭啼啼的小鬼头，被人欺负了会拼命反抗，被人辱骂了会据理力争。
虽然他软弱，虽然他始终打不过别人，虽然他更多时候是在哭泣，是瘫软在地上。
可他依旧是上前，依旧会迈出那一步。
顽固固执到近乎愚蠢！
而现在！
儿子长大了。
他已经威名赫赫，他已经悄悄崛起。
他不再软弱，甚至堪称强大。
即使在如今的三千世界，他也绝对占据有一席之位，能够逐鹿天下，甚至迈上三界之主王座！
或许。
唯一没有变的，便是那烙印在骨子中的固执吧。
固执到疯狂。
“父亲这一生，碌碌无为。”
“但娶了嫣儿，有了你。”
“当为我今生两大幸事。”
牧卷山看着牧界，粗糙的大手抚在他脸上，语气中满是笑意：“现在，是该我为你做出什么的时候了。”
“你不是想要看到父亲重新挺起的脊梁吗？”
“今天，我就让你看看！”
“什么是大山。”
“什么是不倒！”
“什么是父爱！”
牧卷山说着话，缓缓抬起头来。
一点一点挺起的脊梁，在这一刻，果真坚实如山。
挡在儿子的身前。
身为父亲，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必然会去闯！
就好像。
当年牧界不幸身死，他抛弃了一切，不惜自身性命去闯刀山火海也要为他争取一线机缘！
而今天。
依旧如此！
轰！
牧卷山站了起来。
一股无以伦比的庞大力量，以他的身体为中心，以他的脊梁为根源，勃然而发。
这一刻。
深邃的苍穹，凝重的大地，无边的虚无。
全都停止了变化。
他就站在那里，恍若撑天支柱，强横的守护在牧界身前。
“你是谁？”
独角精怪紧紧盯着面前那个高大的身影，满脸凝重：“你怎么可能拥有如此神力！”
他心中满是不敢置信。
当世之中。
竟然还有人能够修炼成神力，并且迈入地阶，甚至更加强大？
这不科学！
“身上的血，骨中的神。”
“我牧族一脉，当为天地翘楚！”
“屹立不倒！”
牧卷山昂首向天，口中话语字字惊天。
而伴随着他的话语。
一股冲天锋芒，轰然暴涨。
这一刻，牧卷山身上的力量晋升极致，他就如同整个世界的中心，让人不敢直视！
“神明之血！”
“你竟然以身献祭？”
独角精怪快速倒退几步，一脸不敢置信。
献祭...
这个词语，早就随着神力彻底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但能够建成神殿，能够重现神力，独角精怪岂会不知道献祭中的秘密！
以现世之身，以不朽神魂。
祭祀苍天。
唤回曾经的荣耀。
重现古老的辉煌！
这可是连轮回都不能，直接灰飞烟灭的结局！
“以我之身，以我之血，以我之魂。”
“召唤远古的荣耀，重现远古的辉煌。”
“我牧之一族。”
“永垂不朽！”
牧卷山哈哈大笑，身上忽然亮起一抹银色的光芒。
光芒如同火焰，瞬间升腾而起。牧卷山整个人，刹那间化作一尊火人，那炽烈的火，那沸腾的焰，直接崩碎了虚空，炸碎了天地，磨灭了虚无。
银色火焰铺天盖地。
而在其中。
一扇古老神秘的大门，缓缓开启。
随之。
一个身影，顶天踏地。
一步一步迈出。
牧族先祖，牧天！
曾经至高无上，就连天道都要礼让三分的上古神明，乘风归来。
“界儿！”
“看着。”
“这才是真正的血脉。”
“这才是真正的牧族。”
“这才是我们的荣耀。”
牧卷山轻轻吸一口气。
背后那道身影，一点一点的，融入他的体内。
当两个身影，完完全全化作一体。
牧卷山一瞬间，冲破所有的禁锢，直接迈入神明之巅。
“神明？”
“这个世间，早就没有了神。”
“就算你唤回了曾经的荣耀又能如何！”
“我也有神明之血，我亦有无尽的辉煌。”
“而且，我是新生的神！”
独角精怪表情陡然变得狰狞，他拼命鼓荡着浑身的所有力量，他将所有信仰，所有神力，全都无限制的释放而出。
他要灭神！
缓缓抬起的手掌，血色线条不断蔓延，不断交织，不断融合。
一股无以伦比的神威，以掌心为中央，呼的荡漾开来。一圈圈波纹，快速蔓延，它们交织在一起，如同灭世磨盘，急速的旋转。
周遭虚空，瞬间扭曲崩溃。
强大的波动，循着血色线条，不断旋转。
强大的神压，顿时如同暴风雨般，横扫天地。
那一枚肉掌，在此刻，凝练如同一座缩小的天地，朝着前方，一点一点，不可阻挡的推进！
牧卷山挺直了脊背。
他忽然迈出一步。
“界儿。”
“这就是力量。”
话语未落，他忽然身形一闪，迎着那掌印呼啸而去。
刹那间。
光雨沸腾。
数不尽的符文，从崩碎的虚空之中亮起，轮转不休。
整片天地。
彻底陷入崩溃，到处都是流动的光芒，到处都是沸腾的乱流。
惨白惨白一片！
...
“嫣儿，你看，这是我们的儿子。”
“他长大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牧界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他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浑身无力，连一根指头都动不了。
“我们的儿子长大了，他真的长大了。”
“无论是谁恐怕都想不到吧。”
“曾经那个软弱甚至懦弱的小家伙，竟然能够成长到如今的地步...”
...
“不对不对，你早就看出来了。”
“所以你从很久之前，就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
“那个人其实有一点说的没错，刺激和压力，确实能够让一个人最大限度的成长。”
“虽然我不想这么做，不想这么逼迫他。”
“可是，我们都已经老了，都没有机会了。我们只能够让他，来背负这一切！”
...
“不过，我相信，他一定能够做到的。”
“有一天。”
“我们一定能够，像以前那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
牧界不能动弹，他只能够听着，默默的听着。
他知道，这是父亲在说话。
他心中，一股难以言喻的伤痛，急速席卷。即使不能动，也让他心若刀割，只想要仰天大吼。
“嫣儿。”
“我来了，我来看你了。”
...
“天罚一定很厉害吧，你一人在那里受罪，一定很孤单很痛苦吧。”
“我来陪你了！”
...
“我来和你一起，守护者我们的儿子！”
...
起来！
给我起来！
牧界不敢再等下去，他拼了命的挣扎，想要动起来。
哪怕是睁开眼睛，哪怕是再看上一眼！
他鼓足了力气，他激荡着体内所有能够使用的一切。
哪怕是最后的气息，哪怕是最后的生命！
终于。
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一个如山般的背影，死死的站在自己身前。
他是那么高大，那么威武。
一如曾经，屹立不倒！
忽然。
那身影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包含了太多太多。
那一眼，蕴含了数不尽的疼爱。
那一眼，又充斥满了不舍和痛惜。
“不要伤心，不要难过。”
“你是个男子汉，你要站起来。”
“从一开始，你就注定了不是一个平凡人。”
“从一开始，你就注定了要承受一切。”
“站起来吧。”
“为了你爱的人，和爱你的人。”
“站起来吧。”
“为了梦想中的世界和世界中的梦想。”
“站起来吧。”
“我的儿子！”
话语渐渐飘忽，渐渐朦胧。
那道身影，站着，笑着，忽然一点一点的模糊，崩碎，化作数不尽的银色光点，悬浮虚空。
那些光点，摇着，摆着。
最后，尽数没入牧界的体内。
瞪大的双眼，眨巴着，一点一点闭上。
牧界重新陷入沉睡。
他只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回到了母亲和父亲的怀抱中。
他一脸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