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第623章 襄阳兵败

2016-06-18 作者: 红色可乐
  任天行见梁红玉寒若冰霜的俏脸,自是明白她的意思,于是大步上前拎住将领的衣领猛地往后一带,脚下再一勾,干脆利落的动作令将领整个人倒飞出去,最后重重摔趴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待看清面前的女子竟是军中首领元帅后,将领吓得身躯剧震,顾不上呼痛,双膝一软便跪在梁红玉面前,垂头瑟瑟发抖。

  梁红玉将身上的狐皮大髦解下,裹在受了惊吓的女子身上,遮住了乍现的春光。然后梁红玉冷冷注视着神情慌张的将领,目光如刀,将他寸寸凌迟。

  “攻占襄阳后,我曾颁军法十三律五十四斩,其中有一条‘****民妇者斩’,你可知道?”梁红玉冷冷问道。

  那犯了罪孽的将领身体不停的颤抖,说道:“末将知罪,求大元帅饶末将一遭……”

  梁红玉仰头闭眼,呼出一口浊气。

  她曾经也杀过无辜,却是被情势所逼,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她手握兵马,试问鼎重若何,正是极度需要民心的时候,军纪不严,民心焉附?

  “天下人皆视我等为草寇流贼,是为乌合之众,别人可以这样认为,难道你们也觉得自己是乌合之众,所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今日若不治你军法,我梁红玉如何服数万之众,如何给襄阳城十数万百姓交代?任天行!”

  “末将在!”

  “枭首示众!”

  任天行呆了一下,上前低声道:“元帅,此人末将认识,他是杨猛兄弟手下骁将,前日守城时在城头斩张文定中团长一名,连长四名,端地勇武不凡,若斩了他且先不说杨猛兄弟心中会不会有芥蒂,单说眼下两军对峙,咱们正值用人之际,不如戴罪立功,来日……”

  “斩了!”梁红玉尖声厉喝。

  “斩了!”

  两个字干脆果决,反军数万众,梁红玉的威信不容置疑,不容反抗。

  任天行眼中凶光一闪,长刀出鞘。

  “慢,慢着!”做恶的将领慌了,他发现梁大元帅是说真的,不是虚言吓唬,只不过寻常百姓家的女子而已,况且刚才扭打纠缠尚未成事,怎么也没想到她会处置得如此严厉。

  “梁大元帅,末将知罪,求大元帅饶我这遭,明日朝廷大军攻城,末将豁命死战砍几个团长的头颅立功赎罪便是……”将领面色苍白跪地求饶。

  梁红玉丝毫不为所动,目光瞟向任天行已分外严厉。

  任天行暗暗一叹,握刀的手一紧,一道雪白的刀光掠过,求饶的将领似乎连疼痛都没感觉到,硕大的头颅已冲天而起,喷泉一般的鲜血流满了院子。

  院子里一片寂静。

  被辱的女子眼见着血淋淋的一幕,浑身轻颤,翻着白眼晕过去了,女子的父母急忙扶住她,一脸惊惧地看着梁红玉。

  梁红玉抿了抿唇,朝二人抱拳道:“是我治军不严,而致手下出了这等败类,二位老人家,本帅向你们赔罪了。”

  “不,不敢当,大元帅折煞老汉……”老人抖抖索索便待向她下跪,却被梁红玉扶住。

  “老人家,我们置生死于不顾,毅然高举义旗与朝廷作对,为的是什么?我只盼改天换地之后像你们这样的百姓能够过上好日子,不再背负苛捐重税,不再老无所养幼无所依,不再受官府的欺凌压迫,若我们义军和朝廷官府一样欺压百姓鱼肉乡里,我们和朝廷有何区别?这义旗举起来有何意义?”

  梁红玉叹了口气,神情有些晦涩:“老人家,我义军初聚,军中难免良莠不齐,一些败类充斥其中,今日手下欺辱令女,是我这个元帅的责任,还望老人家原谅,以后我治军会更加严厉,绝不允许再发生这样的事,能不能做到,请老人家拭目以待。”

  老汉感激涕零,眼中惊惧之色尽去,一位领兵数万的大元帅竟然能放低身段跟他一个小百姓解释这么多,这是何等的风度和胸怀,此时老汉心中的怨恚早已烟消云散,风霜的老脸刹时布满了无尽的感激。

  “大元帅折节屈尊,老汉受宠若惊……”老汉犹豫片刻,面容浮上刚毅之色:“大元帅,老汉痴活五十载,受过官府的欺压无数,今日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将老汉这些百姓当人看,老汉大半截身子埋黄土了,此生别无所求,你们为百姓豁出性命,我老汉何惜此身?这些年老汉住在襄阳城里,别的不敢保证,但城里市井街坊的人面老汉倒是认识十之八-九,大元帅守城艰难,老汉这就为大元帅号召邻里,为义军尽一点心力……”

  梁红玉微微动容,她没想到斩了一个做恶的将领竟换来如此福报,民心,果然可用而不可欺。

  “多谢老人家……”梁红玉竟躬身向老汉施了一礼,任天行等侍卫见状急忙也弓下身去一同施礼。

  老汉急忙虚扶,连道不敢当。

  院子很快被打扫干净,被斩首的将领的尸首也很快被侍卫抬走,沾了鲜血的地面洒了厚厚一层草木灰,再用铲子铲走,院子里一切如旧,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命侍卫留下一百两银子聊为老汉一家压惊后,梁红玉转身往外走去。

  “大元帅……”老汉在身后叫住了她。

  梁红玉回头,却见老汉神情有些激动地瞧着她。

  “大元帅,朝廷大军凶猛,你们可要守住啊,你们不弃百姓,天下不会弃你。”

  …………

  走出院子,夜色依然冰凉,梁红玉心中却洋溢着暖意。

  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做对了一件事。

  从小被白莲教当成圣女培养,从小到大干的都是装神弄鬼愚弄乡邻的事情,所谓白莲教主,所谓白莲盛世,那些不着边际的信仰虚无缥缈,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也不知世人为何那么虔诚地相信它。然而今日,一个平凡的百姓说出的一句平凡话,却令她感动莫名。

  “任天行,你听到了吗?我们不弃百姓,天下便不会弃我们……这就是民心。”梁红玉喃喃道。

  任天行重重点头,随即面容浮上苦色:“元帅,刚才那名被斩的将领是杨猛兄弟手下,这兄弟二人眼儿可不大,而且特别护短,咱们招呼都不打便斩了他们手下骁将,杨猛兄弟或许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非常不舒服。咱们义军虽然拥众七万余,然则都是两湖豪杰响马七拼八凑而成,若下面的将领对元帅心生嫌隙,对我们的大业恐将不利……”

  梁红玉轻叹,她何尝不知目前的景况,然而善就是善,恶就是恶,扬善惩恶是必为之举,任何事站在道理上,下手怎样狠辣亦无愧于心。

  “杨猛兄弟现在何处?”

  任天行道:“奉元帅之命,杨猛兄弟领军一万取湖南,此时应该快走出湖北了。”

  梁红玉想了想,道:“我修书一封,派快马追上去,我会好好向他们兄弟解释今日之举,至于他们接不接受那是他们的事,当初我颁下的军法不是摆着看的,这件事我没做错。”

  任天行无奈点头:“是。”

  沉默片刻,任天行展颜笑道:“元帅,灯芯子送来了军报,他领两万义军取河南牧阳府,大军长趋而入势如破竹,朝廷无可匹敌,过不了几日,牧羊府便可纳入咱们囊中了。”

  梁红玉不悲不喜地撩了撩眼皮,淡淡道:“本在算计之中,没什么好高兴的,天下受官府欺凌的百姓太多,两万义军一路掩杀而去,到牧羊府城下绝不止两万了,我军气势如虹,朝廷节节败退,此消彼长之下,若灯芯子连牧羊府都拿不下去,他这辈子算是白活了。”

  抬眼看着漆黑的苍穹,梁红玉叹道:“官军势大,天下人皆以为我占了襄阳之后会掠取财富,四处流窜,与那闯王一般,但我偏偏反其道而行,逃窜算什么本事,敢于攻城略地才是真的能耐……我们如今攻取那么多的城市,后方早就稳定了,我大军有了巩固的后方,充足的粮草和兵源,攻占两湖指日可克,现在我只希望灯芯子,杨虎他们的动作快一些,再快一些,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梁红玉苦涩的说道:“张文定大军围城,新军伤亡惨重而襄阳仍未能攻克,其败势已经显露出来,朝廷不会容许咱们和张文定继续耗下去,半月之内京师必然换将,取张文定而代之的平叛主将,……非李栋莫属!”

  “元帅的意思是,咱们不是李栋的对手?”

  梁红玉神情恍惚,目光空洞地看着夜色,静默许久,缓缓道:“李栋,那是当今的大才,文能安邦治国,武能马定乾坤。从他出山以来,南征北战,消灭的敌人有多少,一般人数都数不过来。皇太极厉害吧,让李栋气的几次吐血。林丹汗厉害吧,直接被李栋割了脑袋。如果比拼计谋,我丝毫不输给李栋,甚至可以说李栋根本不如我,但是若说指挥作战,我比起他来说差远了。”

  十日后,张文定兵败。

  包围襄阳城如此之久,但是却没有能攻占下城池,这让朝中本来对他抱有希望的大臣们开始着急起来。

  张文定虽然训练新军有不错的成绩,但是却并没有带领如此部队作战的经验。

  而且这个梁红玉是个妖女,一般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张文定没去之前,形式还好一点,这张文定一去,结果形式反而更加危急了。

  所以从内阁到六部,都开始酝酿着换将的风暴。

  这下子张文定急了。

  如果别的事情还好,这换将可是个忌讳的事情,自己在这里还能压制梁红玉,如果换一个一般的将领,这天下可能就彻底混乱了。

  两个高手过招,一般心慌的人死。

  所以张文定就犯了这个错误,他心慌了。

  崇祯七年,十二月,天大寒。

  梁红玉用水泼在城墙上,城墙上结了厚厚的冰,火炮无论如何也打不破城墙。

  张文定依然坚持着全军攻城,双方鏖战正酣,攻守双方伤亡无数,襄阳城仍久攻不下,襄阳将士士气正渐颓之时,襄阳东北面忽然出现一支援军,却正是梁红玉暗中布下一万余人,这一万反军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张文定所部顿时陷入里外皆敌的夹缝中,一轮激战后中军大乱,将士丢盔弃甲而逃,中军一乱,前军先锋和后军也压不住阵脚,也跟着乱了。

  新军数万将士,死伤超过半数。

  围城最后以大败而惨淡收场。张文定是被新军中的精锐拼死保护,才救了出来。

  这个倒霉的消息传回京师。

  朝堂顿时变得混乱不堪。

  臣子们也一个个激动的不行。

  被所有人寄予厚望的新军失败了。

  一个可以跟后金鏖战的精锐部队。

  一个可以跟秦军死磕的精锐部队。

  竟然失败了。

  崇祯辛辛苦苦训练的新军失败了。

  这让崇祯一场懊恼,因为新军是他以新政得来的钱财养的,这是不是说明崇祯用人不察,新政的钱财都白白打了水漂呢?

  崇祯大怒,当即宣内阁学士觐见。

  三位大学士被陛下召见的时候,鲍超也进入了王府。

  王府的卧室内,李栋正躺在床上,国子监的博士正在引经据典,跟李栋瞎扯,他是书生们的代表。

  希望李栋的头疼能够马上变好的代表。

  然并卵,李栋的头疼怎么可能好。

  见到鲍超来了,博士很识趣的退了出去,王爷人好,不打读书人,不代表这群蛮夫不打读书人。

  “王爷,张文定兵败襄阳。刚才收到消息,周延儒等三位大学士已经被陛下紧急召见,恐怕是决定更换评判的人选。”

  鲍超看着博士走出去之后,一脸开心表情的李栋。说出了这个绝对会让李栋不开心的事情。

  听到鲍超的话,李栋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张文定兵败我早就料到了,京师损失了那么多精锐部队,英国公脸色肯定不好看,估计明天准备给他儿子擦屁股,而张文定这孩子仗打的那么差,估计陛下正在对着三位大学士骂街。三位大学士其实也挺委屈的。”

  鲍超迟疑说道:“王爷,陛下和大学士们商议之后,他们肯定让你去平叛啊,可是您跟梁姑娘。”

  李栋淡淡的看了鲍超一眼,说道:“你忘记了,老子这生病呢?他们怎么能让一个病人去打仗?难道大明无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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