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如果有人问起我，一只刚断奶的美洲豹有多好动？那我会告诉他，绝对超过任何人最夸张的想象！小家伙刚从我昨晚施展的催眠法术中醒来，立即便开始了她的狩猎游戏：她像猎狗撕扯着刚到手的猎物一样左右猛甩着小脑袋，用力撕扯着我最心爱的枕头，短短几秒的时间，我的羽绒枕头已经变成了一堆漫天飞舞的鹅毛。

  为了和我同床共眠了多年的枕头默哀。

  随即，我痛苦地意识到她已经开始对此刻正被我坐在屁股底下的另一只枕头感兴趣了，我当机立断，决定用最少的时间结束我和委托人之间的通话。

  “您找我有何贵干？”我开门见山地问道，同时把枕头从屁股底下抽了出来，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我，我……”鼓足了勇气后，他说道，“我希望你能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算是我最擅长的了，你要我找谁？”我说谎了，其实我最讨厌找人的委托，因为这些事务差不多都围绕着一个窝囊的丈夫和不忠的妻子，或者反之亦然。

  “云欣！”

  “什么？”

  “哦……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是我女儿。”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夹杂着焦虑和不安。

  “抱歉！我觉得你应该报警。”一个离家出走的叛逆期女生，多半就是那么回事。

  “不行！”他回答地很坚决，“不行，不能让警察知道。总之……我……老天！这事情太复杂了，我没办法在电话里说明。”

  嗯？似乎有那么点意思。

  “那我们可以约一个时间和地点，我不介意到时候听你慢慢说明。”我站起了身，继续高举着我的宝贝枕头，小家伙则是乐此不疲地反复跳跃着，妄图从我手中夺走它。

  “好，好的！谢谢你了，杜先生。”

  “没关系，如果你觉得发生在你身边的事情属于超自然的范畴，那我保证我是你的最佳人选。”夸口的同时，我自己却面临着一个尴尬的问题：我的右手拿着手机，而我的左手高举着枕头，我该怎么去查百度找约会地点呢？所以我先问了另一个问题，“请问你的尊姓大名是？”

  “董一航”对方回答。

  “你知道‘Vpair’吗？”没法查电脑，我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成为约会场所的地方，就只有那家有点小特色的咖啡馆了，董先生会喜欢那里的。

  “不大熟悉……”

  “请百度，午饭时间，你在那等我。至于午餐的费用嘛……”我故意说得很慢，拖长着音节。

  “好的！午餐我请！谢谢你能腾出时间来见我。那中午见！”

  “没关系，中午见。”我放下了手机，然后转向了活蹦乱跳的小美洲豹，“现在，小坏蛋，终于该轮到你了！”我阴笑着。

  “什么？杜、杜先生？”

  “呃！没什么，没和你说话。”我匆忙按下“挂断”键，我和高科技还真是八字不合。

  我抱着枕头，来到客厅里，那里有我的宝贝陈列柜，这个陈列柜是铁皮制的，巨大、沉重，而且受法术保护，只有我、或者我授权的人才能打开。我可不希望哪个不长眼的访客因为好奇打开我的宝贝柜子，然后把我的小安乐窝给炸上天！这只装得满满当当的柜子里都是我最宝贵的财产：法术介质，一些稀奇古怪的用来辅助施法以及配制法术药剂的小玩意，另外还有一些法术药剂的成品。别问我这些介质的具体原料是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将枕头暂时放在陈列柜的顶上，然后从柜中的两个小瓶子中取出了一把细沙状的事物和一些玫瑰花瓣。

  小家伙跟在我的身后，用猫科动物特有的姿势蹲坐着，金色的杏仁状瞳孔盯着高处的枕头，还时不时地打量一下我的动作。很好，就这样，千万别在我可怜的小公寓里乱窜，我暗自祈祷，然后冷不丁地向着她洒出了细沙以及玫瑰花瓣，并念道：“梦兮沉兮！”

  这是我学会的第一个法术：催眠术。老套，然而非常简单实用的法术，不过，如果你想要对着你的小伙伴抛出玫瑰和细沙，同时指望他或她倒地睡着的话，我还是奉劝你注意一下：只有受过正规巫术训练的人才能精确把握介质的用量和咒语的音调哦！

  而且，就算施法进行得毫厘不差，也不见得每次都会有效。

  小家伙像是被细沙迷住了眼睛，不安地左右摇晃着小脑袋，眼皮摇摇欲坠。然而，在轻轻地低吼了一声以后，她又重新圆睁起双眼，亮出刚长出不久的犬牙，对着我的脚踝狠狠来了那么一口。

  法术抗性！我完全无视了脚踝处传来的疼痛，瞠目结舌地瞪着眼前这个小家伙。第二次在她身上施放同一个法术就能产生抗性，这即便是在魔兽里，也属于非常罕见的现象，更别说她只是普通的野兽了，还是只来到世界上没多久的小崽子。我有点明白凌为什么会要去回收这小家伙了，她绝对不是一只普通的猫科动物。

  好吧，那只有最后的办法了，小黑屋伺候！

  我轻叹了一声，从冰箱里拿出一些红肠，这原先应该是我今天早餐的组成部分，不过为了少挨几下尖牙，我决定早餐还是只吃蛋炒饭好了。我把红肠扔在了小家伙的面前，就算有法术抗性，野兽总归还是抵抗不了食物的诱惑的，她发出了欢快的呜呜声，开始狼吞虎咽起来。我则蹲在一旁，轻柔地抚摸着她背部柔顺的绒毛，在她将最后一块红肠吞下肚的同时，我一把抓住了她的后颈，将她提了起来，塞进了宠物笼中。

  小家伙并不生气，也许是吃饱了，透过宠物笼门的格子栅栏，她睁大着豹眼瞪视着我，这让我突然有了一个新奇的念头，我将自己的视线与小家伙的眼神对焦，开始施展读心术。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句话可不仅仅拥有它哲学上的涵义，每当我和另一双眼睛对视，并开始施展读心术的时候，那对眼睛的主人在近期发生过什么事，有过什么情绪波动以及心理活动都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这感觉不怎么好形容，读心术读到的内容和电影不同，远远没有那么清晰，更像是纷乱无序的梦境，像是我在做着一连串不属于自己的梦。通常，每次读心之后，我都要花上非常多的时间来冥想，以便整理我读到的内容。

  我还是第一次对智慧生物以外的物种施展读心术，我说的智慧生物不单单是指人类，还有其他一些与我们一起居住在这个小小星球上的物种：吸血鬼、妖怪、土地神……诸如此类，我和我的师父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我能感谢他的地方不多，除了教会我巫术以外，就是将我带进这个充满危机的神奇世界了。在我看来，老天对普通人简直太残酷了。难道不是吗？肯定会无聊到暴的！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片小树林，是一片灌木林，我感到自己在林木间的草皮上打滚。看来成功了，我进入了金眼睛小美女的脑海。我留意着四周的环境，看起来没什么特殊，蓝天白云、绿树红花的。随后，我不安地注意到了铁丝网，并且我发现身边并没有成年美洲豹的踪影，我们的小家伙还是个刚断奶的小崽子，身边没有母亲这很不正常。随后，不容我细想，场景便突然切换，我发现自己浮在水中，某种绿色透明的液体。小家伙戴着氧气面罩，浑身上下插满了各种软管。培养罐？看来我们的小美女是只“小白鼠”，或者诸如此类的实验动物。

  忽然，我的意识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我被小家伙排斥了，又是法术抗性！我有点挫折地站起了身，蹒跚地走到客厅的沙发边，将自己的身体揿了进去。读心术非常消耗精神力，而像现在这样被对方的意识强制排除，对巫师精神的伤害则更为巨大，好在小家伙只是一只野兽，如果她是一位训练有素的巫师的话，恐怕我此刻已经在歇斯底里地高唱着“妈妈咪呀”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感到了头痛欲裂。

  我瘫坐在沙发里，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闭上了双眼，按摩着太阳穴，调整自己的呼吸，希望早点从要命的头痛和眩晕中恢复过来。

  可就在这时，卧室里床头柜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靠！”我大声吼道，“我不在家！”

  头疼得快裂开了！我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诅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