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毒血之方

2015-11-27 作者: 东泽长宫主
  鬼阴娘子垂睫,饮下一口茶,神态苦楚,“卉娘,你说说,再心胸宽广的女人,也容不下自己的另一半是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吧?若鬼君残缺,你还会搭理他么?”

  我浅浅掩口,咳嗽了两声,“他甚完好,且运用得颇为充分。”

  鬼阴娘子幽幽道,“我还说,为何他的容貌俊美中含了女气,声音也阴柔得不似男人,原来,原来如此……”

  这番回忆深深地存于我的脑海中。

  然而,我自认还有两分口才,却不知如何对离寐说。

  思忖了一下,打算旁敲侧击,“唔,上次你说你对影鸿使了情花毒,为何又中途进行不下去呢?”

  离寐也惑道,“不知她受了什么刺激,即便中了情花毒这般毒性剧烈的春药,形容既狼狈又疯狂,也死死不近我的身,毒发难制时干脆一头撞晕了了事,每每想来,我颇为受挫。”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将自己的残缺当一回事了?我进一步道,“阎王的前世,是做什么的?”

  他凉凉地将我扫一眼,“太监总管。”

  我恍然地“噢”了一声,“太监么,进宫时不是要净身的么?”

  离寐倏而失笑,“是要净身,卉娘你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我恨铁不成钢,干脆直白一些,“……那,你净了没有。”

  离寐徐徐地鄙视了我一下,“当时,负责执刀的是我的父亲,他将所有的人都支开,让我逃过了一劫,用意便是不但不愁吃穿,还可以抚慰广大寂寞的妃子丫头,为家族开枝散叶,只是叮嘱不可露出任何破绽,就这样,我在王宫当了几十年的假太监。”

  我不胜唏嘘,这件事一波三折,最后不过证明离寐是个男子之身,等于我费口舌便宜了鬼阴娘子,自己却捞不到任何好处,因此,仍怀着求知的心情讨教道,“既是如此,阎王有没有遂父亲的愿呢?”

  离寐迷离得有些女气的眸子看着我,唇角一扯,“卉娘,你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哪!”

  我“啊”地一下打了一个哈哈,“也不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嘛,求知欲忒强,不过么,若阎王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我当然要浅尝辄止,给足面子不深究。”

  他眸子精烁,冷光幽幽,“卉娘,我看,你是对某些方面太过于兴趣了吧?就拿我进入书房看到的册子来说,没有一本正经的。”

  我亦不甘示弱地回,“书房书册分类齐全,有医学,有食谱,有统治策略,阎王却只看到一些用来打发无聊时间的,而正对着书房的书籍,似乎是六界全书吧?阎王的眼力着实厉害,竟然能够绕那么几道弯……”

  “行……”离寐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卉娘,你可真的是……罢了,我入宫后,由于根子未断,确是想寻一个宫女过日子的,可人人皆认为我是真太监,就连亲近的机会,也没有啊!那些个宫女都做着妃子梦,太监难得亲近,又因我颇有些武功,一开始就当上了总管,无法像小太监一样偷偷摸摸地去私会,所以……”

  我用同情的眼神看他,“既然如此,阎王知道为何被鬼阴娘子嫌弃了吧?”

  他沉吟,忽而恍然,“你是说,她以为我是残缺之身?”

  那神色,啧啧,太过于让人寻味。

  我慢悠悠地拿起茶,喝下一口,不语。

  离寐追悔莫及地一拍脑门,霍然起身来,“我这就与她说去,这样的误解,对于一个健全得有些过分的男子而言,实在是,太过冤枉。”

  我忙叫住他,“阎王打算,如何说?”

  离寐阴恻恻地笑了,“卉娘定然担心我太过直接,吓到了影鸿?若我褪去外衣,以贴身薄衫示于她前,大致轮廓不就显现出来了吗?她既然牵挂了这个问题几千年,就算目光不下移,余光也会瞥过来的。”

  我怔住,“这……确是一个好法子。”

  腹中在诽,从前真瞧不出来,离寐与子懿是一副德性,男人啊!

  回过神来之前,阎王已志得意满地出了门。

  偌大的房中,只剩下我一个。

  为了避免再有谁来打扰,我将所有的门窗都关上,将孕女宝典再次从皇宫借来,躺在榻上,翻开,唔,前半卷是关于何时,何种体位容易怀上,后半卷才是孕期的注意事项,包括饮食,起居,行为等方面。

  然而,后来我才知道是将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三个月过去,除了奴栾挺着大肚子向我借福分,鬼君,妖君再也没有来作乱,我的小腹有了些微的隆起,终于真正放下心来,安心养胎,还照着乐谱哼不同的安胎曲,几遍过后倒也滚瓜烂熟了。

  也许是心情平静,也许是重新看到了希望,我这张老脸比以往水嫩了一些,青丝中也不见银发冒出了,有时我对着铜镜,越看越舍不下,手抚上脸颊,忽然间生出一种回到盛年时的错觉。

  盛年的幻梦,也随之席涌上来。

  子懿,你为何还不开口,说要娶我。

  如今我守着一份尘封的温暖,又怀了心脉相连的骨肉,日子倒也说得上充实温馨。

  我想啊!生了孩子,再活个小几十年,待我白发苍苍,孩子也该半大了,陪我颐养天年,我该不会太孤单。

  一个平凡的夜晚,月淡,风轻,尸香魔芋的微香一如既往地弥漫丘陵之地,我却遇着了一件极为不平凡的事。

  每日除了孕女一类的书籍,我翻得最多的是医书,尤其是关乎疑难杂症,不治之毒的内容,一次次徒劳无获仍不放弃,因为我誓阅遍天下,甚至各界医书。

  却不料苍天眷顾,让我在短短三月之期,就看到了希望。

  当翻到一个页内小录,一个小楷题目映入眼帘,“三噬心毒清化策”。

  我的手指这几个字下停住,竟有些微的颤抖,目光匆匆下移。

  三噬心毒,世间十大剧毒之一,世人皆道无解之方。

  须知三噬心毒毒发时,不但五脏六腑溃败,且全身血液骤减,倘若不及时服下其中一味药丹血珠,便会在剧痛之中成为一具干尸,若是吸入第一次血,解药再无效用,从此以吸血为生,除非将魂魄打散,否则,并无其它办法阻止化魔者危害生灵。

  而丹血珠生长于魔界焕塔山之巅,由凶兽相守,即便是法术高深的修道者,也难得一枚。

  若有幸得丹血珠以压制,第二步须以寐寂丸助眠,第三步则以活血引化毒生新血,只是,寐寂丸,活血引所在何处,尚无有人寻得,只当传说。

  然,华东之地有药师,尽五十年之时研出三噬心毒解方,以天山雪莲,融于九重天瑶池之水净血,再混以太上老君**丹,则可以解三噬心毒,但由于尚未有过践行,不足以完全尽信,只可一试。

  只可一试……

  我长吁了一口气,然而,只要有可能,便是最大的希望。

  今晚,我辗转反侧,一夜不眠。

  只记得,将这一百年来的大大小小事情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有时颠倒了顺序,有时记岔了缘起。第二日,我御着一朵云,向人世天山赶去,一个多时辰后,我落在一处雪山绵延的地方。

  最高的一座雪山之巅,悬崖壁顶,一朵雪莲宛若荷大,晶莹剔透,美丽不可方物,犹如月华霜冻,凝结而成。

  我轻而易举地撷走,并凝出一圈法术来罩住,这第一步,倒是完成得不费吹灰之力。

  但去九重天舀一瓢瑶池水,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毕竟是别人的地盘,别人的水,且仙子卉娘曾经作乱天宫,诸仙无不起剿杀之念,我回到楼筑内,敲着梳妆台细细寻思,忽然间想给自己一个巴掌。

  我不是会物体瞬移**么?既然如此,借来就是,何必生出这般丢脸的纠结?

  遂念诀请之。

  很快,一碗瑶池水,一粒**丹出现在眼前。

  接下来的事是一个大难题。

  我与鬼君生疏了许久,若换作平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理他的,更枉论主动去勾搭他了,该如何让他将解药服下,略作了一番思忖。

  我将一个小妖瞬移了过来。

  绿毛小怪惶惑地环顾四周,抬头一看是我,眸子一下子睁大,身体瑟瑟发抖,“寨……妖尊,小的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儿,并不是有意叨扰妖尊,请妖尊饶命,小的立马滚回去。”

  说罢以手撑地,作势要滚。

  我扬手止住他,慢条斯理地品下一口茶,“去,传令鬼君,本尊有要事相商,可饶你不死。”

  他欣喜若狂地答了个“是。”拔腿就跑,边跑边语无伦次地扔下一句话,“小的……就算……剉骨……扬灰……也……也要把鬼……君请来。”

  啧,这成语用得……幸亏没有它寨成员在,否则恐怕会丢煞了我的老脸。

  约莫二十分钟过去,一袭玄衣身影不疾不徐地步入楼筑,姿态优雅,气质高华,虽是我主动相邀,但一看到他,我的脸便惯性地拉了下来。

  他在我三步之遥的位置停下,注视着我,眸子一派幽漆深沉,仿若万古凝波。

  “鬼君可知罪?”我敲着宝座扶手,懒而冷地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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