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晓月悲歌(1)

2015-10-14 作者: 易水长弓
  晓月别庄坐落在大理与广临府交界的巴旺山上,金沙江穿山而过,水龙摇动间,万顷怒涛声朝夕可闻,凭山远眺,浊浪翻滚,惊涛层层,金沙江水之雄壮逶迤尽收眼底。水流湍急,磅礴大气,方知滇北第一景之名,非虚妄也!

  武林中人皆知,任双全素爱山水盛景,八年前,他诛杀臭名昭著的西疆九寨,途经巴旺山,但见水光潋滟,江天一色,不由驻足观看了许久,诛灭了西疆九寨之后,任双全便将庄子由昆明迁到了几百里外的巴旺山上。“青天看不厌,流水趣何长。”晓月别庄的一处凉亭中,任双全凭栏远眺,吟诵道。

  此时,日落大江,残阳的倒影铺在水中,金山江中,半江流水瑟瑟,半江流水却殷红似血,任双全的眼中也似染上了一层金色,他盯着眼前的青山大江,如痴如醉,良久,他自失一笑,“我又看入神哩!”

  “任掌门,好雅兴,看来我们这会儿来,并不是时候。”一阵人声飘来,似近实远,回荡不止,听得这一手千里传音的功夫,任双全道:“哼!若要求任某帮忙,何必露这一手,鬼鬼祟祟,若是邀战,便滚出来。”

  又一阵声音传来,“我们要是来与你品茶吃酒,早已递帖拜山,这一趟来,无论任掌门许与不许,都要取走些东西。”

  任双全神色不变,隐隐猜到那件东西是什么,他淡淡道:“想从任家取东西,你们绝没有这本事。若是不信,大可试试。”

  “若无探云手,怎取龙颌珠。任掌门的产业和性命都金贵的紧,咱们此番前来便是要将它们一并拿走。任掌门若是不信,试试便知。”话音一落,前庄忽地一声巨响,刹那间人声鼎沸,显然是任家的家将们已在前庄集结,任双全的身形似已化成一道闪电,在巨响传来时,便已投向前庄。

  庄前,任家的精锐子弟兵‘滇中六十四骏’已带领着任家的家将与一众敌人对峙着。任双全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碎成粉末的大门前,近百个身着黑色劲服,腰束红带的精壮大汉,正冷冷地盯着自己,当先三人,负手而立,气定神闲,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股高手风范,叫人不敢小觑。那三人中,一人手持镔铁棍,秃头圆面,盯着任双全的目光更是凶恶,任双全见状,双眼满是不在乎的神色,他淡淡瞥了那秃子一眼,讥讽道:“原来是胆小鬼马赤怒,失敬失敬。”

  马赤怒将镔铁棍重重杵在地上,恨声道:“任双全,你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待会我便拔出你的舌头,看你还猖狂不成。”

  马赤怒身边的瘦高汉子挥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阴鹫的双眼闪着歹毒的光,只听这人阴恻恻地道:“四弟别动肝火,咱们这里不是还有重礼要给任掌门吗!任掌门接好了,看完之后保你满意。”说着,这人自身后取下个包袱,随手扔向任双全。

  任双全打开包袱,看见里面的圆形事物,竟是一颗人头,待看清人头上的面容,任双全的眼眶倏然红了,悲呼道:“东川!”他的双手微微颤抖,双眼中的悲痛神色愈来愈浓。

  瘦高汉子戏谑地笑了笑,似是很满意任双全此刻的表情,火上浇油道:“昨日在赵州,碰上了令公子,想到今日要送你下黄泉,一个人走也怪寂寞的,便先送了令公子一程,好让你们在黄泉路上有个照应。任老爷,我们兄弟为你想的周到,你该怎么报答我们?”

  “鹤放唳,你们四毒,除了玉中天外,皆还未被任某放在眼里。哼哼!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加上五年前长梁帮的血债,新仇旧恨,今日一并了解,我若不生撕了你,任双全三个字就倒过来写。”任双全赤红的双眼里除了坚定和冷静外,再无其他,在敌人面前,任双全一直都是冷静的,这也是他为什么能活到今天的原因。

  鹤放唳身边的疤脸汉子来回摩挲着左手的三个翡翠戒指,闻言道:“任掌门这份镇定倒是让在下佩服,可今日的情形,你绝对没有胜算,放眼天下,就算八荒龙亲至也胜不了我们兄弟三人联手,六合神拳再厉害,它也只是一双拳头……”

  任双全打断疤脸汉子的话,冷然道:“金赛谦,废话少说,你们尽管来试试任某的‘六合神拳’。”

  疤脸汉子淡淡道:“六合神拳号称西南四省的第一神功,我们早有耳闻,如今又加上了任家纵横云南的‘滇中六十四骏’,天下敢撄其锋者,少之又少。只可惜,少则少矣!却并不是没有。我们‘江南四仙’今日便以‘九幽地煞功’和座下的七十名煞星来会会你。”他顿了顿,继而道:“若是怕了‘六合神拳’和‘滇中六十四骏’做联手一击,我们怎会不再等几日才动手!”

  任双全心下微凛,暗忖道:“‘滇中六十四骏’一年难有几日聚齐,平常都散布云南各地,为任家办差。对方既是这么说,显然是要将这六十四骏聚而歼之,斩草除根,想这‘滇中六十四骏’乃自己煞费苦心栽培十数年的后辈高手,联手实力之强横,直逼当年威震江湖,令邪门外道闻风丧胆的锦衣卫飞鱼营。若对方连自己与‘滇中六十四骏’的联手一击都不放在眼里,实力实在是恐怖至极。”想到这,任双全心中忽地自嘲一笑,“任双全,你年纪大了,胆子反而小了!大丈夫死则死矣,又有什么好怕的!若是怕死,不仅折了自己的名头,还折了正道的威风,那比死还难受。”想到这,任双全又恢复了他一贯的英霸气概,朗声道:“此等下乘攻心之术,我任双全岂会上当,任家的男儿们个个都是铁打的!废话少说,亮招吧!”身后一阵欢呼,任家的男儿们的心境都是相同,他们这辈子只服‘道义’二字,生死与成败,他们早已不放在心上。

  金赛谦道:“好!任掌门果是人杰!”他正要下令进攻时,却听得身后两名精瘦老者道:“金先生,这第一仗,就让给我们‘风雷双鬼’吧。”

  任双全侧目瞥去,这才看到金赛谦身后的二人,其中一人赫然是与自己交过手的‘雷鬼’,饶是任双全素来镇定,此时脸色也是大变,他暗道:“黑鹰台竟和江南四毒联手了!还是说江南四毒早就投靠了黑鹰台。无论是哪种情形,都是糟糕至极的事!”

  疤脸汉子仿佛看穿了任双全的心思,轻笑道:“任掌门看到二位先生很奇怪吗?黑鹰台为了滇藏茶马古道上的生意,而我们为了滇地的盘口,目的都是为了扳倒任家,自然就精诚合作,各取所需了。”

  鹤放唳笑道:“还得谢谢你任掌门,若非你将黑鹰台在云南的势力打压的元气大伤,想谈拢合作的事,还没这么容易呢。”说着,嘲弄的看着风雷双鬼。后者仿佛未觉,两双眼睛只狠狠地盯着任双全。

  任双全哈哈大笑,“承蒙抬爱,如此大费周折,诸位当真看得起我任双全。既是如此,谁先来受死。”说着,任双全已脱下外罩的锦袍。渊临岳峙的负手站立,他好整以暇的模样,并未将任何人任何事放在心上,一对黝黑的铁护臂寒光闪闪,不知因何缘故,竟有让人望而生畏的魔力。

  马赤怒将镔铁棍抓在手中,踏步上前,径自道:“马爷来取你的小命了。”仙鹤酒楼一战,马赤怒与丑宫为任双全气势所迫,不敢应战,念及此事,马赤怒引以为生平大辱,此番见任双全邀战,自是想挽回颜面。眼前人影一闪,风雷双鬼已抢在马赤怒跟前,早些时日,雷鬼为任双全所败,此时风雷齐聚,他自然也想找回场子,二人分从左右攻向任双全,嘴上道:“四爷见谅,这厮先交于我兄弟了。”

  任双全的身躯在做着小范围的腾挪,躲避二鬼的拳脚,口中冷笑道:“无论谁来,都只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同样是死,谁先来谁后到全无分别。吼!”声音被一阵阵喊杀声盖过,任家的家将们与江南四毒手下的‘七十煞星’激战起来,一时间,人声如沸,喊杀震天。

  风雷双鬼蓦地踏足冲天而起,只听雷鬼厉声喝道:“任双全,纳命来!”

  二鬼的身形犹如两片枯叶,似是浑不着力,雷鬼与风鬼在空中连换五次方位,也不过下落了半丈,任双全眯眼瞧着二鬼的身法互换,并未抢招攻上,忽地听他一声大喝:“群鬼身法,不过雕虫小技而已。”话语声中,也不见任双全如何动作,便已抢入二鬼之中,铁臂四下搅动,八方生威,登时将风雷二鬼迫的一个向左掠,一个向右移,三人战阵处掀起一阵飓风狂飙,飞沙走石,激荡四溢。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