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第104章 巴王的梦（1）

  听见了敲门声，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九点钟了，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赶紧起来开门，进来了一男一女，女的手里拿了个托盘，托盘里放了一碗鱼汤和两个面包，还是鱼，我基本可以肯定鱼是这里的特产了。

  那女子把托盘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然后退至门边与男子并立。

  鱼汤配面包做早点，我还是第一次吃这种搭配，管他科学不科学，顾自吃起来。鱼汤鲜美异常，竟然被我喝了个精光，女子用土语问：还需不需要加餐。我笑着摇摇头，她就收拾托盘离开了，男子则仍然站立在门边，像仆人又像侍卫，但是没有带武器了。

  没过多久，大探事进来探访，他面带喜色，似乎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

  果然，寒暄几句之后，他告诉我，觐见巴王的时间就安排在今天下午，但是觐见之前，大祭司想先跟我谈谈话，呆会儿就跟他一起去大祭司府。

  事态可能没有预料的那么糟，这么快就得到巴王的接见，应该是好事情。这个巴王会是个什么样子呢？该不会像绝谷之巴那个老巴王一样体弱多病吧？会不会也有一个王后和公主呢？

  大祭司在他的“客房”接见了我，虽然表情严肃，但语气平和。

  “神使昨晚休息可好？早餐是否可口？”大祭司端坐在大木椅上，表情和善，并示意我在他对面入座。

  “承蒙大人关照，一切都好。”我敬了个礼，躬身落座。

  “既然习惯的话，那就多住些时日吧。”大祭司面带笑意。

  “我此来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图，能够见到罕宝他们就安心了，并没有打算久住。”我赶紧声明，怕陷在这里。

  “即为廪君差遣，必有圣意传达，怎么说没有什么意图，住几天就走呢？”大祭司表面上是挽留，实际上有点强留的意思，但不知这种强留意味着什么？

  “廪君确有圣梦启示，但敝使者领悟不透，所以不敢妄言。”我想敷衍过去，怕说错了惹麻烦。

  “廪君有怎样的圣启？说来一起参阅参阅。”大祭司却不肯放过我。

  “最近曾多次梦见廪君神迹，从开巴之初到盐水之战再到巴国大难之事件都有梦到，但不知从何说起？”我想如果他问起来，就谈点廪君的事迹和巴国的往事，一来可以印证我使者的身份，二来也避重就轻，不对现实巴国发表评论。

  “神使有梦到廪君关于我巴国前途的指引么？”大祭司面露忧色。

  “这个倒没有明确的指引，只是让我到贵国做一番考察并如实汇报。”我现在撒起谎来真是顺溜得很，一套一套的。

  “如此看来，廪君并没有明示了？”大祭司即失望又轻松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

  “确实没有明示，小人自然如实相告。”我也松了口气。

  “那巴王那里你打算怎么汇报呢？”大祭司盯着我眼睛，不知打什么主意。

  “自然也是如实汇报了。”我赶紧回答。

  “巴国现在的形式很微妙，神使但请谨言慎行。”大祭司皱起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敝使初来乍到，自不敢胡言乱语，有疑惑之处，还望大祭司指教。”有了绝谷之巴的教训，我再不敢乱站队乱提主张了。

  “这样最好，巴王有什么指示，若神使有不明白的地方，可多与本官商议。”大祭司站起身来，走近我，拍拍我的肩膀。

  “敝使一切唯祭司大人之命是从。”我赶紧表态，绝谷之巴的经历告诉我，祭司往往是掌管实权的人，要保证自己的安全，首先必须和他搞好关系。

  “这样我就放心了，现在你可以去觐见巴王了。”说完之后拍了两下手掌，大探事和一个侍卫应声而入，带领我去觐见巴王。

  巴王的宫殿自然比大祭司府邸豪阔了不少，同样是洞府，巴王府就宽大规整许多了，不仅有巨大的玻璃鱼缸，而且居然有电灯照明，中央更是设置了一盏水晶吊灯，但灯光一闪一闪的，似乎电压不太稳定；四周还参差错落地排布了许多漂亮的钟乳石，真的有点像西游记中的海底龙宫了。

  巴王比我相像的要年轻帅气很多，脸上也没有黥面，只是头上戴了个与绝谷老巴王相似的羽冠，身上的服饰华丽而修身，只袍服上两条绣虎彰显出白虎之巴国王的身份，倒像个现代俊秀演员扮演的角色。

  巴王身边也立了个持钺武士，却比刺木高大了许多。

  “这个宫殿刚刚营造出来，我这是第一次用它来接见使者，你可是我们的贵宾啊！”巴王满脸笑意，情绪高昂，一下子就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更令人惊奇的是，巴王竟然会说带当地口音的重庆话。

  “这真是敝使的荣幸，承蒙陛下高抬了。”我单膝跪地，深深地一躬。

  “使者不必大礼，按廪君的梦示，我们要算是兄弟了。”巴王含笑点头，示意我起身。

  “敝使惶恐，万不敢当！”我依然跪地，不急着起身。

  “使者但请起身便是，不用过分拘谨，坐下来好说话。”巴王和善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我这才慢慢起身，在巴王侧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使者是怎么找到巴国的？廪君有怎样的指示呢？”巴王看我坐定后问道。

  “我是在鱼雍之巴得到廪君神迹的启示找到这里的，廪君很想念他的子孙们，并没有明确的指示。”我在这里用了“鱼雍之巴”而没有用“白虎之巴”，一来表白了自己的巴人身份，二来也不怕与这里的巴王因谁是正统之巴问题而产生误会，真可谓是谨言慎行了。

  “鱼雍之巴？他们都还好吧？”巴王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

  “经历了一点小小的事变，现在已经很好了。”我这样回答的目的，一来表达我的坦诚，二来也暗示出我在其中的作用。

  “这么说来，这个事变也是因为使者在廪君的启示下扭转了局势噢？”巴王仔细地打量我，饶有兴致地问。

  “主要是巴王和大祭司力挽狂澜，我只是起了点小小的作用。”我赶紧低调点，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上身。

  “看来，哪个巴国都不清净啊！”巴王感叹道。

  “但不知贵巴国有什么不清净的地方？”话一出口，立即后悔，我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使者先住下来考察考察，我们以后再谈这个问题吧。”巴王却没有深入下去，我暗自庆幸。

  “廪君正是让我来做一番考察的，如此要烦扰陛下了。”我尽拿客气话来说，再不愿涉及巴国内政了。

  “但不知使者居住饮食可习惯？我让他们仔细安排一下，不要怠慢了你。”巴王的语气依然亲切温馨，让我心里踏实不少。

  “感谢陛下关照，已经很满意了！”我赶紧表达谢意，心想这里比起绝谷之巴来，已经好太多了。

  “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一起用个便膳吧。”巴王话刚说完，一侍卫立即转身出去，大概是安排膳食去了。

  不多会儿，几个年轻女子鱼贯而入，手中都端了托盘，托盘中有各种冷热食物，依然是以各种怪鱼为主，另有海带、海参之类，还多了几样时鲜蔬菜和野生菌类，与外界的海鲜大餐已经十分接近了。

  主宾坐定之后，年轻巴王继续与我交谈：

  “请问使者芳龄几何？可曾婚配？”巴王居然关心起我的个人问题来了。

  “敝使今年三十有二，尚未婚配，但已有待娶之人了。”我特别强调已有未婚妻，生怕巴王又给我来个拉郎配。

  “这样说来，我应该叫你兄长了，但我已有了三个后妃，使者却还没有婚配，是何原因呢？”巴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敝使生性散漫，不喜羁绊，故而耽误了，这次离开巴国之后，就要婚娶了。”我赶紧表达出不想久留的姿态。

  “使者既然来了，就多住些时日吧，我还有很多问题要求教于使者呢。”巴王的回答与大祭司如出一辙，但不知他们各自打的什么主意？

  “陛下有话尽管吩咐就是，敝使怎敢示教？”我忙起身敬礼，做惶恐之态。

  “使者兄不要多礼，我们轻松地聊，轻松地用膳。”巴王再次示意我坐下，竟然称我为使者兄，真是有些受宠若惊。

  “敢问陛下怎知有我这个使者，又怎知我会来到这里的？”我见巴王如此亲切，便打消了顾虑，提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

  “这要从半年前廪君托梦开始。”巴王收敛起笑容，若有所思。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梦呢？可否讲与敝使分享？”半年前，可不正是我第一次到绝谷之巴吗。

  “这个梦好奇怪，先是看见一群群老虎、黑熊、大蛇、苍狼和老鹰在一起嬉戏玩耍、和睦相处，但是没过多会儿他们忽然互相打闹起来，进而演变成厮杀，洞穴外又有各种怪兽随着洪流奔涌而入，刹那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讲到这里，巴王停顿下来，神色黯然。

  “奇怪，鱼雍之巴的巴王也曾经做过一个类似的梦？”我马上联想到老巴王给我讲诉的梦境，而他们做梦的时间上也差不多，只是老巴王梦里没有这些动物。

  “真的吗？难道廪君给我们同时托梦？”巴王也感到很惊讶。

  “老巴王亲口给我讲诉了这个梦境，从而让我做出一个重大决定，避免了梦境里的惨剧发生。”我不由自主讲出这段话来，只为赢得巴王的信任。

  “是吗？这样说来，使者更不能急于离开巴国了。”巴王话一出口，我立即后悔，一不小心，又陷进去了。

  “那这个梦境的结局是怎样的呢？”我追问道，因为还没有关于我的来历部分。

  “正在危及的时候，廪君骑着白虎出现了，他身着虎袍，手持权杖，在他的身旁，站着一位青年，廪君对我说道：这是你的兄弟，他代表我来解救巴国的危难，你们可同心协力共度难关，说完就不见了，那些洪水猛兽也一起消失了。”巴王凝神看着我。

  “现在看见你，还真像梦境中的那位兄长。”巴王继续注视着我，若有所思。

  “原来是这样，后来就发生了外使意外发现我和权杖一起出现的事。”我恍然大悟。

  “正是这样，但为了安全起见，大祭司建议还是采用非常手段将使者请入巴国，只是委屈你了。”巴王表达歉意，眼神温和。

  “这个梦境大祭司是怎样解读的呢？”我十分关心大祭司的想法，了解他的态度。

  “大祭司的解读是：虎、熊、蛇、狼、鹰分别代表巴族五姓所崇拜的主神，也就是巴国各氏族，其它怪兽代表外部人群，洪水则象征着外部势力的入侵。”巴王阐释道，

  “那么大祭司又有何建议呢？”我继续关切地问。

  “大祭司讲，现在外界对巴国的威胁越来越大，尤其是近十多年来，不断有稀奇古怪的东西由外使们带入国内，引起巴国人民的好奇心和攀比之心，各部族之间也为争夺外入财物产生纠葛，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并纷纷要求增加外使的数量和外来财物的配给量。大祭司建议，应该尽量减少外使们的活动，减少外界财物地进入，并勒令外使们禁言外界之事，这样才能杜绝巴国内部的分歧，避免混乱。”巴王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真是不把我当外人了。

  “那陛下自己的看法呢？”我小心翼翼地问。

  “我现在还没有成熟的想法，这不正好使者来了，想征求你的意见？”巴王把球踢回给了我。

  “敝使初来乍到，不了解巴国内情，再说，廪君也没有给予启示，所以不敢胡言乱语。”我不接球，继续守口如瓶。

  “那使者就考察考察，了解了解再发表意见吧。”巴王话说完，也标志着饭局结束了。

  我又被侍卫带回了“贵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