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告别姐姐

  虽然父亲再三的强调。郁斯皓还是忍不住去找了慕小冉。他知道，慕小冉的心里即便是没有邵驰，也不会有自己。

  他不是没有表白过。只是有这些，够了。

  现在他也是担心她。

  慕小冉走下楼来，看到了楼下的郁斯皓，面上微微有些怒意。

  “怎么现在过来了，你不用睡觉吗？”

  “我过来，你不高兴啊？”

  “那倒不是，有你这个朋友，我很知足，只是，你经常在手术室里忙碌，要休息好的。”

  原来是担心，郁斯皓在心里也小小的甜了一下。

  “奇奇呢？”

  “已经睡了，正好你来，那我们就最后相聚一下吧？”

  慕小冉甜甜的笑着。

  相聚二字郁斯皓求之不得，但是何以又加上了“最后”两个字？

  “我很想再去你上次带我去的那里，感受一下风的味道。”

  慕小冉既然提出了，那郁斯皓也不好不照做。

  他们又一次站在了桥栏杆上。夜里，只有一辆辆车驶过。t市仿佛是安静的沉睡着。

  “斯皓，我要走了。”

  这种时候，应该是很适合告别的吧？

  郁斯皓心里一惊，搭在桥栏杆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下。

  “去哪里？”

  慕小冉安静了几秒。

  “我要去旅行。我想忘记这里一切不好的记忆。之后在国外等着姐姐，然后重新生活。”

  话是这么说，但是慕小冉知道，厉卿不会回去。

  能够逃离开庄应韩，她不应该再回去了。

  而自己，也终将与这里隔开。不属于的，最终还是不属于。

  她叫的是姐姐。是她的家人。郁斯皓没有理由再说什么。

  慕小冉在t市已经是伤痕累累，她有理由去一个崭新的地方，而不是在这里一直枯萎下去。

  “恩……那你，还会回来吗？奇奇呢？”

  “也许吧，也许会回来。奇奇自由他的去处，我已经都安排好了。即使没有管他，他也可以到成年。再说，我即使在他的身边，他也还是反感的。”

  “奇奇年纪小，有些事情，他转不过来。”

  慕小冉整篇告别的话语中，没有提到邵驰一句。邵驰要是知道她这么走了一定会伤心吧？

  “那你，我是说你除了这些。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地方，人或者物，是舍不得的？”

  “别的地方啊！”慕小冉微微笑着。

  “当然是你了。能认识你，也算是我这辈子的幸运了。”

  慕小冉说的坦坦荡荡，但是听了这些，郁斯皓并没有了以往知道她在惦记着自己的那种欣喜感，而是又悄悄的问了一句。

  “除了这些，别的，没有了？”

  慕小冉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别的没有了，也不会再有了，我就是为了忘掉一些乱七八糟的记忆。所以才选择去旅行。”

  郁斯皓轻轻的回着。

  “哦，那祝你旅行愉快。”

  千万句话，不知该先说什么好。只能简简单单的说了一句旅行愉快。

  有时候，看似简单的话语，其实是胜过千言万语的。

  -----

  郁振成帮邵驰挂上了几瓶水，但也没有什么用。他还是一直在发烧。按理说，人早就应该没有精神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能在外面死硬着不回去。

  “郁叔叔，等几天，我自己会回医院的。”

  看出了郁振成的不满，邵驰简单的安抚着。

  “太晚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心里真的有数。我也不想这么早就结束我的人生。”

  郁振成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要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你父亲了！你记住，人只要活着什么都有可能。什么都有机会。你所有的不甘心，你所有的不舍都还有机会。只是你要珍惜自己。”

  邵驰微微点着头。

  可是，他这辈子也不可能会有机会了。

  机会曾经在他手中，只需要轻轻攥住，他就能拥有全世界的幸福。可是，那么美好的东西，他却任其流入到了指缝中。

  越是努力的不让它流下去。越是会弄痛它，最后发现其实，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那些美好，已经完全不试图再回到掌心。

  这样的日子，双方都会痛。

  所以，活着，有可能也是煎熬呢。不肯放掉那一滴水，不肯舍掉那一份情。而任她回到大海，自己又会失去所有的支柱。

  所以，不舍归不舍。放手也是件无可奈何的事，只是因为他们之间是一个彼此伤害的结。

  系紧了，双方都会痛。

  这就是孽缘，无论怎样，都不会被人所祝福。

  邵驰一直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再痛一些。掩盖住他脑子里那些挥不去的记忆。

  记忆真的是伤人于无形的东西。

  可是，它神奇的也在这里，无论如何被掩盖，还是能够完好无损的破土而出。然后把整颗心切割的伤痕累累，却连伤口也看不到。

  “她要走了你知道吗？”

  邵驰迷迷糊糊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原来他竟然睡着了，怪不得可以自由的想那么多事。

  此时，郁斯皓正站在面前。郁振成已经回去了，邵驰紧张的看了看门口儿的方向。郁斯皓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急忙的解释了。

  “奇奇跟着刘宇走了。小冉此时不在，他们没人知道你。”

  是的，奇奇走了。昨天奇奇就曾悄悄的跟自己提过这件事情。

  “恩。”

  邵驰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便要起身，今天早上感觉还可以。因为他终于睡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充实的觉了，大概郁振成在药里加了具有安眠功能的药吧？

  他穿好衣服，便开始准备去洗漱。看着他一脸没事儿人的样子，郁斯皓愈发的不明白了。

  “我说她要走了，慕小冉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你……”

  “我知道。她会回来的。”

  只需要避过自己的这一段儿，她就可以回来了。因为她在这里还有朋友。出去，能让她很好的散心。

  郁斯皓皱眉。

  “你知道？你怎么会知道？她有跟你说？”

  “恩，昨天晚上说的。昨天晚上，我们还在一起吃饭。”说完，邵驰就开始了收拾自己，他不想自己看起来很糟糕。

  郁斯皓这才微微点头。

  “那你是完全放下她了？”

  邵驰没有答话，因为无话可说。放下，那是多么难的词？学会这两个字要付出的太太沉重了。

  邵驰一直静默无言，郁斯皓只当他是默认了。其实不默认也没有办法的。

  慕小冉走之前还去探望了厉卿。

  厉卿整个人变得十分狼狈。头发也散乱着，但是见到慕小冉的时候，就像是突然来了精神，整个人都高兴起来了。那头蓬乱的头发下竟是一张高兴的嘴角儿微微扬起的脸。

  “小冉……”

  “姐。”

  一声姐，厉卿呆愣了半晌。那是她梦里才能听到的声音。而来到这里以后，她已经连梦都不再做这样的梦了。

  不知为何，今天慕小冉会从头而降的叫了这个字。

  她叫的是姐，而不是厉卿姐！

  “你……”

  激动的半天，厉卿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小冉，你怎么会来这里的？还有……”

  “姐，我们时间有限，你好好听小冉说好吗？”

  厉卿看着慕小冉的态度却是是比之前的慕小冉有所差异。难道她真的知道了？

  “我已经知道，你就是我姐。我也知道了，你的一些过去。不过我不怪姐姐。我知道，能做出那样的决定，姐姐无可奈何。这世上，本来就有很多的无可奈何。”

  厉卿的眼泪在听到慕小冉亲口说的那句不怪她的时候，就已经夺眶而出。

  “不！小冉，姐姐不配做姐姐，姐姐真的对不起你。我还曾经在你伤痕累累的时候，想用你的心脏来救人。我是多么的不可原谅。在你小时候丢了你，后来又差点与你永远错过。我不配你的一声姐姐。”

  慕小冉的眼睛也瞬间朦胧了。

  “胡说什么呢？天底下没有你这么好的姐姐了。只是姐姐，人的一生很短暂，咋样就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都这么大了。姐姐你荒废了那么长的时间找我。那个时候，你的生活，是你想要的吗？”

  厉卿摇头，那些都不重要，她的一生本就都是闹剧。从她决定用自己身体赚钱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的一生都是闹剧。

  戏里来戏里去。唯一不在戏里的，无非是她隐藏的最初的感情，与她曾经有过的两个弟，妹。

  “小冉，我不在乎，我只想你过的好。我是一个失败的人。我自以为我当了一个失败的姐姐，所以我把对你愧疚的心力，转移到了子佟身上。我却引来了他一生的情伤。而对于你，我错过了那么久，竟然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办法给你，我……”

  “做你自己，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

  这是慕小冉对厉卿说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探视时间到了，她们只有拜拜。慕小冉走了，这样，她就觉得完美了。

  因为庄应韩身上有伤，所以他们搭的专车，没有直接飞往国外，而是先去的海边的e市，想着第二天再坐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