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56章 似曾相识人归来

  馆主听到我关于休息安排的时候，只说了一句，“可以一试。”然后就笑看着我：“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丫头心思细，很有想法，等我有一天做不下的时候，就由你来做馆主。”

  我只笑谢他的夸奖，心里却想着另外一回事。

  临走时，才忍不住抿抿嘴，沉沉问道：“元日，秦宫是不是会举行庆祝活动，那。。会有乐舞吗？”

  馆主一愣，但马上明白过来我的意思，不由笑着虚点了我一下。

  “当然是有的，只是宫里有专门的乐师舞师，咱们是进不去的。”

  我想了想也是，真是自己多心了，不由有些尴尬地退了出去。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微妙，当你想疏远一个人的时候，变生疏只是旦夕之间的事。可是若你想和一个人关系复好的时候，变熟络又需要费很大的精力。

  不过，这话是对他的，于我何干。

  外面天色暗沉沉的，飘着雪花。这个冬天格外的漫长。

  我一撩裙摆，一跨而入游红馆的大门。

  越是到年关，平日里最热闹的地方就越显落寞。

  明日是元日，现下已经没有一个客人了，可游红馆内依旧一片热闹，却是姑娘们正在饮酒作乐。越是这般放肆的大笑玩闹，越是显示出心里的寂寞。这方热闹天地怕是她们做给自己看的。

  我和婉君静坐在她的屋内，外面的喧闹若有若无地传进来。衬的我们这里更是安静，她温着酒，浅浅地笑着。

  我未曾饮过酒，只握着杯子，陷入沉思。

  “那你去还是不去？”她的话一下子把我拉了回来。

  我轻轻笑着：“不去，有什么好去的。我来你这里就是想着在雍城好歹是有个过节的地方。”

  她也笑：“不去就不去吧。公室的人多半都聚在宫里。”

  我放下酒杯，轻轻叹了一口气，盯着桌子上的某一点，最终还是问道：“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

  “什么请教不请教的，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

  我沉吟了半晌，抿抿嘴唇：“倘若你心里装着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心里没有装着你。不，应该说，你不知道那个人心里有没有你。而且他大半给不了你确定的未来，你也看不透他，虽然你们在一起很久了。可是慢慢地你才发现，他所有的一切对你来说都是陌生的。既看不透也不确定，这个时候，你该怎么做？”

  她停了温酒，直直地看着我。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脖子：“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她一笑，摇了摇头：“我懂了。”然后又为我倒了一杯温酒，轻轻地换下已经被我捂凉了的那一杯。

  “你若想听我的想法，我便说说。从你口中的‘他’那方面来说，一个男子若真心待一位姑娘，是不会对她有隐瞒的，咱们都不会相信因为对姑娘好而隐瞒什么的事情。再有一方面呢，若他真的心中有你，再痴呆的姑娘也是有感觉的。从你这方面来说呢，我只能说一句话，不要猜测，要说出来，你不清楚他的心意，那便自己先对他表明了。而且，如果真心待一个人，即使未来不确定，也愿意一生随他。”

  我愣愣地听着，消化了好久，终于叹了口气：“可是我做不到。我是不是很自私？”

  她笑道：“不是，或许是你还未遇到一位让你甘愿承受一切不确定的人。”

  不对！我在心里狠命摇头，你说的不对！我遇到了，那便是傅易梨！一直都是他！

  猛地灌下了酒杯里的酒，没有想到那般辛辣，我吐着舌头，眼泪都呛出来了。

  从游红馆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那里的姑娘们已经喝得东倒西歪了，嘴里还念念有词，“谁说我想家了！他们把我卖出来，我才不想他们呢！”

  我和婉君相视一笑便告辞了，转身走入了夜色之中。

  一年过去了，距离我初到这里时已经整整一年过去了。我独步行着，雪花落在身上，却并不觉得冷。

  我怀着心事绕着雍城走着，想到一年前的事情，不知不觉走到了那间庙宇。

  里面黑黢黢的，和一年前的样子一模一样，或许是因为心理原因吧，我竟觉得这寒冷黑暗的地方甚是温暖。

  缓缓走进去，回忆着，这里是我靠过的门楣，自己就是窝着肚子蜷起身子耗着时间的，这里是我铺干草的地方，现在已经什么都没了。

  在庙里坐了好久方回到街上，如下才开始觉得冷了，可仍不想回馆里，回去也没有人在，只自己一个人。至于嬴府，更是没必要去了。

  我想着便自己在街上游荡，想着婉君的话。她有一句说的很对，从来是我一个人的想法，我并没向傅易梨表露过心意。

  记忆中的少年渐渐变了模样，而我年少的小心思已经慢慢发酵成了少女的情思。从何时开始的呢，似乎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时间点，只是慢慢地和他相处着，渐渐觉得他就是天，就是我所有的安稳。

  他会在我惊醒的时候拍拍我的头再哄我入睡，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喂我吃药，会在我偶尔消沉的时候极尽刻薄地讽刺我。因为他知道，相对于安慰开导，我更需要发泄。他都懂，关于我的一切他都懂。

  可是我却不懂他，曾经我以为他会一直在我身边，可是现在我发现，自己对他一无所知，他是谁，他为什么会那时候出现在宫中，他不是郑人，为什么又带我躲在郑国，他认识的人很多，从绛城到雍城，全是他的足迹。甚至，连。。晋周都知道他。

  “傅易梨啊，你到底是谁？”我停下脚步，沉沉地自言自语。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一句话，直撞心底，可是比惊讶来得更快的是心底蔓延上的难过，一颗心骤然紧缩。我的眼眶立时红了。

  我缓缓转身，他斜靠在一条巷子的入口，身子隐在阴影里。我即使看不清他的表情也知道他现在定然戏谑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