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地府临时工干的！

  老白一愣，“十八层地狱啊，那是以前的说法，不好记，现在叫一车间、二车间……现在我们搞服务型地府，简化行政流程，一般都不用参观了，后面看视频专题吧。以前办事要跑很多部门，盖很多章，现在方便多了。比如说找领导，呃，你是说秦广王吧。”然后朝不远处一条只看得见头看不见尾的队伍一指，“你可以到那个传达室登记排队取号，很方便，至于排到什么时候嘛……”

  “我这个冤情大，再长的队我也得排啊，我们等下去哪里？我想先去取个号呢。估计有个半天怎么也排到我了。”我着急的说。

  老白说，“不好说，今天是阎王上访接待日，看那个队排得，这一次估计轮不上你了。”

  “就是一个月一次的我也得排啊。”我心里那个急啊。

  “十年一次。”一直沉默的黑无常冷冷说道。

  ……

  我琢磨着得赶紧把事情说清楚，抓紧时间回去诈尸呢，想着就要往阎王传达室闯去。

  老白一把拉住我，“这个没有办法，要不先跟我去见下判官，对一下年寿数据吧，横竖这个也是流程里的。”

  我说见就见，要是搞错了看我不把你们生死簿一把火烧了！

  说着我就被带到了一间摆着大班台的独立办公室。班台那边坐着一个留着八字胡、穿着白衬衫系着红领带的中年男人，正握着一枝派克笔不知道在写什么。看我们进来，把笔放下，头扬了一下算是跟那二位打了招呼。

  老听说崔判官手中一枝判官笔，寥寥几笔定生死，原来用的是派克——这笔我也有，不过我的是地摊上砍了半个钟头价六块钱买的，我觉得人家那枝肯定是专柜正品。

  老白跟判官估计经常对接业务已经非常熟练，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就让我在大班台这边的椅子坐下，想起前几年大学毕业找工作面试时候的情形，还是有点紧张啊。

  “姓名，李刚对吗？”判官说着边从班台横柜下面抽屉里取出一个Ipad在手上飞速划拉着，一看就经常操作。

  虽然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从阿玛尼到凯迪拉克到派克笔再到这个Ipad，要不是我自己还有事求着他们我就想骂了，你们机关采购都不考虑国货吗！

  “嗯。”我悻悻答道，不想打扰到他查数据。

  “报一下生辰八字、家庭情况、过往经历，还有死因。”判官估计心思在IPAD上的数据里，手指飞速滑动。

  我据实回答了，期待他像小说里的剧情一样，先是一惊，再是面带愕然，然后跟我说搞错了搞错了忙不迭的给我赔不是。

  不过他没有。也不管我这心急似火，那孙子还在划拉，只是漫不经心地说：“情况核准了，带去排号投胎吧。”

  卧槽，我就怒了。怎么就没有搞错，我动粗的心都有了，但是考虑到客场作战，而且估计我在这三位面前就是个战五渣，只好先忍了下来，声带哭腔、低三下四的说道：“判官大人，您受累，求您再帮忙看看，肯定是哪里错了。”

  我也是心急，说着就一把将Ipad抓过来自己对，心想不是你的命你当然不心疼。结果……特么的，原来那孙子一一直在切——水——果！

  我那个气啊！都2014年了，新出了多少好游戏知道吗，还玩这个！反正我要是现在还看见人在地铁上切水果什么的我都骂一声“傻X”。

  但是今天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这孙子居然根本没有查我的数据。

  都说公务员尸位素餐，连你们这些高级干部也……我那个气啊，怪不得民不聊生！

  老白一看这情况，估计因为今天是阎王接待日，机关里的人一般不敢太放肆，于是也说：“人命关天，还是请崔主任再看看吧。”

  倒是老黑为人耿直，铁青着脸说道：“生死大事，岂可儿戏！此人系我勾来，容不得半点差错！”都说老黑难处，我就说往往性格看上去不好处的人关键时候最有正义感，像老白那种会做人的，一般都是机关里负责和稀泥的。

  听见老黑这样说，估计崔判官也有点怵他，只好把我手中的Ipad拿回去，点开一个名为“生死簿”的APP，又让我说了一次生辰八字什么的。

  半天过后，我见他额头有点冒汗，有点慌张的从抽屉里取出一条钥匙，转身往后走去。

  我心想，这孙子别是要跑吧。

  只见判官走到一个漆黑大文件柜把柜门一一打开，原来里面满满摆的大部头线装书都在书脊上写着“生死簿”三个字。以前看西游记电视剧的时候才几本啊，现在都这么多了，可见人口压力确实是大啊。

  此时高瘦的老白一低头轻声跟我说：“就算数据库上的数据有误，也还有这些手工登记的账目，错不了，放心吧。”

  我心说，去你的，最好给老子弄错了，要不大闹阴司的事情老子也不是干不出来。

  我耐心等了一会，卧槽，果然这机关办事就是门难进、脸难看、事难办，来这半天，连自来水都没有喝上。

  幸好没有等多久，就看见崔判官拿着一本挺厚的黑白线装本过来，示意黑白无常过去一下，我疑心他们有诈，也侧耳认真听着他们说什么。

  只见老白和崔判官低声私语，脸色数变，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幸好老黑耿直，不屑于做这种鬼鬼祟祟的事情，朗声斥道：“错了就是错了，如此作为，只是错上加错！”

  老崔听得一脸惊容。

  我特么也不傻，这是明显是把老子往死里整啊！

  如果此事能忍，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不能忍的了。我一怒踹翻了一张椅子，骂道：“你们这帮王八蛋，你们这边纪委在哪里，谁是负责人！”

  崔判没有答话。

  老白解释说：“这段时间不是按上级‘科学办公、服务办公、廉洁办公’的‘三个办公’会议精神搞行政水平提升嘛，刚才那个APP就是想弄个机关政务公开平台来着。没有想到居然在程序上出了错。毕竟编程这个东西在我们这里还是个新生事物，很多专业人才都还没来得及死，只好扣下几个短命的程序员在等投胎的时候兼个差，都是临时工……”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幸好，看来乔布斯不在这里，人家且有天使大姐陪着不用见你们这些牛头马面呢。

  老白喝了口水（为什么他就有水喝？），继续说：“我跟你黑大爷今天当班，也是按照从数据库导出来的数据办事，结果给办错了，我先前也觉得你不是短命相来着。”

  老白到底还是机关里的混事能手，自己作为业务经手人，一句话就把责任推给了技术部门。

  老崔一抹汗，“我只是负责数据源，技术转化不关我的事情啊。你看，我负责的手工生死簿就没有错，也是幸好我还坚持了手工记账的传统习惯，要不你这事不就被那帮搞技术的孙子给弄冤枉了。”

  又一个老滑头！

  我不爱跟他们说话，对黑无常说道，“黑大爷，此事曲直，您老人家都看在眼里，您要给我主持公道，赏善罚恶不正是您的业务范围吗？”

  黑大爷沉吟片刻，松了松黑领带说道：“也罢，此事只好交秦广王亲自处理了。”

  其他俩人没有说什么，只好把我转到接待室先作等待。过了不久，一个身穿黑色正装七分袖和及膝正装短裙看上去像礼仪小姐模样的小姑娘面带微笑一弯腰一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说：“李先生，请跟我来，秦广王有请。”

  人家这姑娘一看就读过书，不愧是大人物身边的工作人员。总听说大人物身边连个端水的情商都比一般人高，看来此言不假。

  看对方这个接待态度，我觉得翻案有戏，心神一松，跟小姑娘开玩笑道：“你们这里以前不是牛头马面负责接待吗，怎么，下岗分流了？”

  小姑娘嫣然一笑，把短袖往上一提，露出雪白中带着一丝粉红、散发出阵阵清香的玉臂，只见上面居然画着一只有点像HelloKitty、指头大小的黑色牛头印记，也不知道是不是纹身。

  小姑娘见我面色疑惑，解释说：“以前为了震慑世人，教育他们多做好事，免得坏事做尽最后到这地府中来，我们的整套VI系统都是暗黑风格的，您知道的牛头马面其实是带着那些狰狞的面具。而现在就像你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符号化的印记罢了。”

  “哦，那为什么放弃了原来的想法呢？”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我心不在焉地问。

  “哎，教育了几千年，不管用，坏人越来越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