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2章 老骗子身边的小油条

2015-01-07 作者: 寻欢捉乐
  小镇中最出名的十里香酒馆旁,一个算卦摊子边上坐定一名玄门羽士,正口若悬河的给一名身材壮硕的大汉排忧解难。羽士是中州大陆上对玄门中人的尊称,民间的叫法叫老道。

  聂欢立在一旁,手捧一只卦盒,里边装了几根卦签。外人看来,很像是老道士的弟子。

  “你有难言之隐?若贫道所料不差,你心中之苦在于家有悍妇,可对否?”老道士的头发胡子全白了,身上的玄门袍服早已破旧不堪,却洗的泛白十分素洁,模样苍老,身形清瘦,腰间挂了个酒葫芦,手上拎着把马尾牛骨拂尘,看上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老道士一语中的,那大汉闻言顿时吃了一惊,心中却不想让人知道他畏妻如虎,断然否认道:“绝无此事!”

  聂欢一听,心中冷笑,这大汉的底细别人不知,自己却最是清楚。邻镇之上无人不知的母老虎猪肉西施米小花便是大汉的老婆。据聂欢所知,那个成亲十几年都没挤出半个蛋,却能单手将一头活猪在半个时辰内整治成满案子肉货的彪悍娘们儿可不是好相与的。

  这汉子名叫刘大虎,虽叫大虎,其实难副。平日里早被悍妻拾掇的服服帖帖。聂欢幼年时住在临镇,因特殊缘由多次被寄放在米小花家中,对他们家的情况自是熟悉无比。只是当时还是个不足两岁的小娃娃。

  刘大虎决计想不到面前小童是个生而早慧之人,从出生到如今,点点滴滴尽数记得。甚至还知道他曾多次背着老婆在家中叫嚷,我要纳妾!其志金坚且蓄谋之久,此信念之诚,便是过了多年也不会有多大改变。

  刘大虎的底细早被聂欢告之老道士,此刻他想要抵赖却不容易。老道士胸有成竹,将脸一沉,道:“问卦者既无诚意,何苦亵渎祖师之学,贫道所言皆是神明告之,你若不是畏妻如虎之辈,贫道岂会这么说?就凭你这无赖汉子的行径还想纳妾生子?喏、喏、喏,这便离去吧,如何治你那悍妻的法子虽已有,却不能告诉你这亵渎祖师神明之辈。”

  老道士玩了一手算卦者常用的大言欺人的伎俩,其中的关键是要说到求卦者的心坎上。否则便会适得其反。此招实是算卦人非有绝对把握不会轻易寄出的法宝。

  刘大虎与妻子婚配多年,始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便以此为由动了纳妾生子的念头。奈何家有悍妻,他虽有此念却绝无此胆。但每个男人心中永远藏着一个比他老婆好的女人,他虽然粗鄙怯懦却也自觉是个汉子,家中也还殷实,这纳妾的念头一起,便如熊熊烈火易发而难收。

  尤其是每晚受迫与他那满腿生毛的悍妻敦伦之后,这火苗便更是嗤嗤的增长。

  昨日他在江边码头听人说起吉祥镇上有一名玄门羽士擅长替人排忧解难,铁口断金无有不准。便动了求教的心思。不想今日一来便被老道士一语道破其畏妻本色,心中虽已震骇莫名,却一时碍于面子嘴硬未肯承认老道之言。却不料这老道竟凭地了得,又一口道破了他的真实来意,还说有法子替他解难。

  这一喜非同小可,刘大虎被搔到了痒处,忙陪起笑脸,连连作揖道:“仙长莫怪,仙长莫怪,某是个粗鲁人,还请仙长看在某家九代单传着实不易的份儿上指点一二。”说罢,忙从怀里掏出两锭银元宝放到桌上,续道:“这是卦资,还请老仙长慈悲,给某指条明路,若能成就美事,某定然还有重谢!”

  老道士将拂尘一摆,暗施妙手将银两收入袖中。出家人不爱财,多多益善!这一下拂尘一摆乃是玄门绝技浮光掠影,旨在将银两与他人隔离。那一下将银两纳入袖中的绝技却是老道士浸淫此道多年苦练所得,唤作不拿白不拿。

  只见他收了银子却摇头道:“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你那妻子性如烈火彪悍难驯..”

  未等老道士讲完,一旁忽有稚嫩声音抢道:“她为人心直口快,最是善良不过,你得妻如此何必还要纳妾?你们生不出娃来未必全是你老婆的问题,她吃了多年汤药也不见效果,天道祖师有灵说你那妻子没病,却是你身上有毛病,玄师父刚好会医你的顽疾,你只需拿出大把银两交给他,管保让你得尝所愿,明年抱上胖娃娃。”

  聂欢一言既出,刘大虎与老道士都愣了一下。老道士转脸冲聂欢挤眉弄眼。

  不料聂欢双眼一翻,只做视而不见。又道:“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不是你嫌老婆丑陋彪悍,想着寻一个温柔可人的满足你那点欲念?动这念头之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德行?你老婆吃了多年汤药不见效果,为何你不去看看是不是你身上的毛病?若是你纳了妾还是一无所出,你又该如何?”

  聂欢口才极佳,说到此处微微一顿,不等刘大虎出言辩白,又抢道:“你当年因洪水泛滥毁了家园流落到此,眼看全家就要冻饿而死,是你老婆救了你全家性命,后来你为了阖家糊口的一碗饭,主动要求入赘到你老婆家,她却心甘情愿的下嫁给了你,从那之后,她操持家务杀猪贩肉,里外一人的忙活之余还得伺候你全家,一直到将你父母都送走,如今你们家因她辛勤诚信,逐渐富裕,你却借口无后硬要纳妾..”

  “小鬼住口!”刘大虎恼羞成怒,但他虽怒不可遏却决计不敢当众撒野。当下一甩袖子转身便走,临走前看一眼老道士,只见老道士将双手抱在怀中,袖口扎的紧紧,双眼微阖,端地是一派仙风道骨,凛然不可侵犯。刘大虎料想那银子要不回来,只好狠狠对着老道士脚下啐了一口,终于不敢有所作为,恨恨的跺脚离开。

  时近中午,四下里已无人看热闹,老道士看一眼身边的聂欢,不动声色问道:“何故不按计划行事?”

  聂欢道:“去他娘的计划,这孙子就是欠揍,本来还想着骗他些银钱的,突然改主意了,他奶奶的,等我有了钱,拜了那瑞榕城中的钟大俊为师,学成本领后第一件事便是痛揍这厮一顿。”言辞彪悍,口气殊无多少敬意。又道:“再说你是不知道他那个老婆有多厉害,反正咱们两个吃不消就是了。”

  老道士听他说有钱后云云这句话不知听了多少遍,并不以为意,道:“你这小子常说自己胸藏金山银海,贫道与你搭档半载,却看不见那山在何处,海在何方。”又道:“说的那么热闹,你小子还不是每日里随着贫道混吃混喝?若不是贪你所酿的杯中之物难得,岂能容你这般胡闹搅局?须知道,这样的蠢人正是你我的衣食父母,你刚才万不该说那些话的。”

  聂欢一摆手,不耐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时机未到,时机未到,那金山银海就在前方,想去取来却还需一个极佳的时机,时机不至,一切皆是妄想,别急,就这几天了,等着吧。”

  二人似这般斗口已不止一次,老道士也并不指望真能靠他发大财,他毕生漂泊于江湖,难得有几年安逸闲在时光。这一番在这小镇之上已流连数载,实是生平难得际遇。听聂欢又说起那时机的一套,老道士也不再计较,斜眼看日头,已是三竿光阴,便道:“走,去你家吃饭吧。”

  聂欢点头道:“先买些吃食,明天起我要筹谋发财大计,今天刚好跟早看好的合作伙伴商谈商谈。”说罢,一指老道士腰间的酒葫芦,道:“等一会儿把你这葫芦借我用一下。”

  老道士连忙摇头,护住腰间葫芦道:“你小子休要痴心妄想,这可是老道我遍行三大神州的法宝,生平从不离身,葫芦在人便在,葫芦不在..”

  “你就另备一个酒坛子!”聂欢抢白道:“你就跟我吹吧,还遍行三大洲呢,你一个玄门弃徒,一点本事都没学到的老酒鬼,你拿什么遍行三大洲?别说三大洲,便是咱足下这中州大陆上的大周帝国你又去过几处?这年月天下门派林立,纷争不休,若不懂修行之道寸步难行,当我不知吗?常听人言修行之道共分十境,你算第几层境界?”

  老道士把眼一瞪,道:“顽童休得胡言乱语,谁说这天下不太平的?须知道,自从大周帝国一统南北以来,一直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周室天子仁爱为先,这天下早太平一片,哪有你说的什么门派林立?休得再听那些说书人胡言。”

  聂欢听了嗤笑一声,道:“你敢说当今天下没有九宗十三派?你敢说自从大周统一南北以来,咱们这西南之地一直是风调雨顺安居乐业?”

  老道士将手中拂尘一摆,怫然不悦道:“你小小年纪却为何生出这许多怨气?这大周天下地域之广,整个中州大陆三占其二,历朝历代又有谁能真个统一南北后保证再无纷争的?凡事还需往大局上看,懂吗?”

  聂欢不屑:“不懂,我就知道这大周皇室普济天下泽被苍生,却唯独拉下了我这个小倒霉鬼,我妈是疯的,我不过小小顽童,家中没有薄田半亩,偏偏苛捐杂税一样不得少交,唯一的原因便是我生在这南方富庶之地,可我又哪里富庶了?幸好,再过些时日,我便真个成为富庶之人了,也就懒得计较这些啦。”

  又道:“当前我第一重要大事便是快些赚钱,把我妈的疯病医好,再有便是趁早拜在那钟大俊门下,习得一身绝艺玄功,我听说这人修道不管学禅密还是修武道,总需越早越好,若是能在十岁之前达到十境中的第一层境界裂石之境,那这个人今生修习武道达到七品飞天之境的机会就会很高,你说是不是这回事?”

  老道撇嘴笑道:“你就是不信我之言,跟你说过多少遍休要信那些江湖骗子的话,什么武道十境,全都是江湖传言糊弄小孩子的,还什么一品裂石,二品碎玉,三品断金,还什么四品..”

  “四品力穷,五品藏气,六品还道,七品飞天就是我的目标了,在往上,听说书的说还有八品断流,九品平湖,更有传说中的超卓人物达到过超品移山的境界。”这些江湖传说向来是聂欢的最爱,对这些关于武者修炼的境界更是如数家珍,见老道士卡壳了,聂欢抢着说起来,说的时候神色间颇有神往之意。

  老道士大摇其头,冷笑道:“你这小子中毒太深,那些江湖人物都是些好吃懒做骗吃骗喝之辈,老道士这辈子见的太多了,又有几个是有真本事的?至于你说的那些境界,倒是真有,可寻常百姓哪里有机会得见?贫道出身天下正宗玄门一脉,位列苦字辈,虽无缘习练得玄门功夫,却也是门户中辈分极高者,难道还不如你了解外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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