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52章 天凉好个秋

2014-11-25 作者: 梁二
  砍掉第一批玉米杆子,别家田里正忙丰收。那时候打稻机有的人家不多,基本都是借来借去为主。村大队里倒是有一台,还是柴油的。苏沧家没有,原来都是借苏海家的用,种了玉米也不用考虑割稻打稻的事。

  相较而言,玉米比水稻更省心,每年两茬差不多能接上。除了种的时候累一点,平时就是需要顾一下虫害和干旱。玉米天花开了之后很怕旱,秋天的气候更合适,一个玉米就有足足一斤。

  玉米要现掰下来,新鲜煮的最好吃,因而苏沧都是每天凌晨两三点就起来,收拾一下出门。掰了玉米回来天才蒙蒙亮,他不用去赶早市,若是要整批批发给商家,那要凌晨三点就抵达市场才可以。种田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幸福,面朝黄土背朝天,天时农时稍纵即逝。

  堆的满满一车,基本到早上十点左右,就能卖光。这一茬苏沧发了狠,甚至租了别人家的田过来种。总有些人跟苏海一样脑筋动到了别的地方,苏海的田只有一块是苏沧在管,其余的全是由章花种了水稻。

  苏凉只觉得父亲这段时间瘦了不少,不过一双眸子亮闪闪的,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下午的时间,若是有必要,苏沧就再去一趟。市场分为早上和晚上,傍晚时间基本是下班之后的主妇过来买菜,生意也还可以,不过回来就难免有些晚。

  曹爱霞每次都掐着时间做饭,苏沧回来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苏凉奥数班晚了,路上又耽搁一会,时间刚好凑得上。

  从上次之后,路弦没再提过要送苏凉回家。偶尔老妖婆拖的晚,他也不再拦着苏凉不让她走。不过私底下的交易还在进行着,老妖婆甚至推着老花镜点头,“苏凉,你的字,看起来有很大改观!要坚持,铁杵亦能磨成针。”

  苏凉面上带笑点头,其实内心在咆哮:“姐的字就那么烂么?你们一个个都挑开来说,算是怎么一回事?什么奥数班,差评不解释!”

  路弦不动声色,他为了模仿苏凉的字可是费了不少劲,这一点一点改,终归是没什么大的问题吧。不过要是以后苏凉自己圆不回来,那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这段时间是农忙,苏沧拎着草刀从田埂上经过,有人喊住他:“金魁家他小儿子,你等一等。”

  驻足,苏沧回头,是村里的一个中年大叔,只看到满脸的络腮胡,“恩叔,怎么,有事?”

  恩叔笑着,“是有事!这,你家的这个玉米,听说收成很不错?”

  “还行吧,比水稻好那么一点。”

  “谦虚了!绝对谦虚了!你叔我就跟你实话说了吧,我早上在黄门菜市场都瞧见了,你可是一下子就卖出去了!”

  苏沧也笑:“可是卖不起什么价,都是贱卖!”

  “有钱入账就是硬道理!金魁家儿子,大家都说你不得了呢!”恩叔家田里是收了一半的稻谷,他看了一眼自家的田,“不像我们家,这水稻啊,哪值什么钱呀!”

  “呵呵,恩叔你真是说笑。我们家这季的稻子没种,这眼看着是要断粮了……”

  话说到一半,恩叔急急打断:“稻谷吗,我家有的是,匀点给你家就是了!友情价,对对,现在不是都说友情价嘛!”

  苏沧笑了一下,颇为无奈:“恩叔,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到底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就是了!”

  “哈哈,你真是个爽快人!”恩叔一拍大腿,“我就是想问下你,你这玉米籽,是哪买的?”

  苏沧多半已经猜到,所以也毫不意外,他答:“就是黄门菜场,河归桥下面,那边有个种子市场,恩叔你去打听一下就知道了!”

  恩叔似乎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得到答案,喜出望外:“哎,阿沧你真是个好人啊!你的名字是叫沧的吧,瞧我,连个名字也记不住,真是年纪大了!”

  苏沧摆摆手,转身欲走,没料到恩叔又叫住他。苏沧疑惑:“恩叔,你还有什么事吗?”

  恩叔欲言又止:“是这样的,我还想问一下,咱们村,有几个跟你打听过这件事了?”

  这还真是个心思活络的,苏沧面上露笑,答:“不多,也就那么七八个吧!”

  苏沧说了实话,他身后恩叔的眉头却紧紧皱在一起。没想到已经有这么多人打起这玉米的主意,看来这甜头,都叫金魁家儿子占了。

  这样想的人不止恩叔一个,苏沧每天满载而去,空手回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不过二楼上的粮仓也算是正式告罄,上面贴着的“五谷丰登”对联,已经褪成白色,唯有几个字依旧苍劲。

  苏沧自然是毫不担心,这有钱在手,还怕买不到稻谷么。章花却是不这么想,她注意着楼上粮仓的动静,等最后一粒稻谷也取光,用一种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儿子面前。

  “娘,你来了啊?我刚想去找你呢,这个是刚摘下来的桔子,你拿回去给媛媛和妃妃尝尝!”苏沧说。

  靠近芙峰山,苏凉家还有一块地,种的是早桔和中桔。苏凉一直不待见中熟的桔子,因为吃起来口感很差。

  章花接过,用一种笃定的口气说:“家里已经没粮了吧?下个月你们是准备喝西北风了?”

  苏沧笑,眉眼弯弯,“没呀,恩叔一定要塞给我一担,说等晒好就给我送来。”

  “什么?”章花提高声音,“谁让你收别人家的粮的?什么价格,不会被宰了一顿吧?”

  这段时间不住在一起,关系缓和很多。章花在苏鸳鸯的事情上没再多话,无论小奶奶怎么折腾,心里的秤始终把的稳稳的。这一点让苏沧和曹爱霞心里好受不少,章花的心终归还是平的。

  “娘你说什么呢?都说是塞给我的,恩叔没管我要钱!”苏沧看看外面的天色,好像要下雨,“娘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去接凉凉,我昨儿个答应她的!”

  章花张嘴欲言,苏沧却已经跨上放在门口的自行车,骑了出去。她留在原地,想着原本要说的苏鸳鸯的事,以及帮她收割水稻的事,居然都没能说出口。瞪了怀里的桔子一眼,撇撇嘴很不甘心地说:“农忙也不知道主动提下来帮忙,现在好像是我求着自个儿子一样!”

  苏鸳鸯的初审安排在一个月后,证据确凿,人赃并获。初开始她死活不肯承认,后来家里来人之后痛哭流涕了一场。脑子里回旋着“鸳鸯你怎么那么糊涂呢”的声音,苏鸳鸯首次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态度良好很多,可是量刑已经够上个人盗窃公私财物“数额巨大”的标准。苏鸳鸯终于傻眼了,她呆呆地问民警:“我不就拿了一个长命锁,是我亲戚家的,这也要坐牢吗?”

  这个民警正是常复,他拍了下桌子,把苏鸳鸯吓了一大跳,“什么一个长命锁?什么亲戚家呀?那是别人的东西是不是?你偷了想拿去卖钱是不是?偷这个字你懂不懂,肯定就是犯罪了!”

  苏鸳鸯反驳:“我没有偷,我只是拿了而已……”

  常复打断她,“你拿的时候跟主人家讲了吗?不告而取是为偷,这点你都不明白?跟是不是亲戚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反而倒是你偷亲戚家的才叫人心寒呢!”

  苏鸳鸯沉默了一会,忽然猛地站起来:“我明白了,是曹爱霞想我坐牢对不对?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就一个长命锁么,我鸳鸯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啊!”

  常复理解不了她的思维回路,又拍了下桌子,怒道:“坐下!继续交代!”

  最终,苏鸳鸯判了两年有期徒刑,同时处以长命锁价值一半的罚金。对于这个结果,她的母亲在旁听席上哭成了个泪人。苏鸳鸯被押回去,猛然剧烈挣扎起来:“不不,我不服!凭什么?她曹爱霞说那玩意多少钱就要多少钱吗?不止要坐牢还要罚钱,没这种道理!我冤枉,我冤枉啊!”

  凄厉的声音被预警一个手刀打断,苏鸳鸯软软倒在地上,满面狰狞。

  小奶奶想奔过去,小爷爷一直拉着她,“你松开!你快松开啊!我的鸳鸯晕倒了!她说她冤枉!”

  小爷爷无奈,手里丝毫没松开,“你别去,鸳鸯的事已经成了定局!你再有个好歹,咱们家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过了!还过什么过?”小奶奶哭嚎,“天杀的曹爱霞,哄的苏沧袖手旁观!我们鸳鸯多好的闺女啊,这一坐牢,她这辈子还不就是毁了啊!”

  曹爱霞一般不跟苏凉说这些事,她道听途说了一些,回家问:“妈妈,鸳鸯姑姑判了三年?”

  “两年啊,谁跟你说三年的?”曹爱霞抱着苏冽。

  苏冽看见姐姐忍不住特别开心,在母亲怀里挣扎着要苏凉抱。不过天气越发冷了,他穿的厚厚的,挣扎的幅度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才两年啊,好少……”

  “得饶人处且饶人啊!你这丫头,莫打落水狗没听说过吗?”

  苏凉汗,“妈妈,明明是痛打落水狗好不好?”

  “我说莫打就是莫打!不信你问你爸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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