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12章 种田文都是骗人的

  雪花落在青瓦上无声无息，苏凉拉灭灯，仰头看见的是雕花床的床板。当务之急是赶紧上学，苏凉在黑暗里眨了眨眼睛。

  冉城理论上是到8岁才能入学，算的上是一条死规矩。而且是需要出生日期在9月1日之前，9月1日之后的则是一定要到9岁。苏凉的生日恰好在光棍节，一直拖到9岁才正式入学。

  不过在读小学时发现，苏凉班上明显有几个比她年纪小的，这些学生不是军区里就是教工子女。6岁就上小学一年级，跟别人相比至少提早毕业两年。

  还记得安溪镇小学那时候还有个跳级的神童，似乎是姓路还是什么的。苏凉刚念一年级，他只比苏凉大一岁，却直接从四年级跳到初中。

  跳级这回事，她也可以的嘛。凭苏凉的文化程度，上大学完全没压力，上高中就很有问题了。专业开始细分化，数学还好，物理和化学基本全还给老师了。

  脑中一转，苏凉对于自己7岁入学，大概地列了一个计划。首先要先念半年安溪镇的学前班，到时候机会就多了。

  意识开始迷糊，春节联欢晚会的欢快音乐似乎扬在空气里。窗户外面鞭炮声早停了，没有流行起跨年零点燃放烟花的习惯，苏凉睡了个好觉。醒来整个世界全白了，曹爱霞拿了一身新衣服过来，朝苏凉招手：“凉凉，过来，穿新衣服喽~”

  大年初一理应是休养生息的时候，什么活都不干，吃完饭的碗全码在一起，不用刷锅。苏凉也窝进爸爸妈妈的房间，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自家炒制的葵花籽，咸咸的很入味。

  曹爱霞感叹：“一年中也就今天享享福。对了，姑姑们是明天回来吗？”

  “嗯，每年不都是年初二么，不会有的变的。”苏沧答。

  苏凉凑过去：“爸爸，你在看什么书？”

  苏沧从书本上移开目光，“这个是种植的书哦，凉凉你还看不懂。爱霞，你说今年试试种草莓怎么样？”

  这句话在苏凉的脑海里划亮了一些什么，她想起来，他们家在某年是种过草莓的。苏沧还特地去买了书来研究，种起来还不错，不过那个年代，草莓这种算得上奢侈的水果真没什么销路。

  苏凉看了许许多多的种田文，作为一个正宗农民伯伯的女儿，她可以负责任地告诉米娜桑，种田文大多是骗人的。且不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就说大众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还有你以为山上摘个西瓜就是好吃的？取下来的西瓜籽就能种？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现代种植的品种大多是经过杂交，而且基本收下来的种子是不可能用第二次的，只会越来越呈现它与生俱来的弱势，比如说向日葵，或者是西瓜。当然也有例外的，青菜和萝卜就在其中。

  苏凉眼睛亮闪闪的：“爸爸，我们家要种草莓吗？”

  “是呀，”苏沧伸手摸摸苏凉的头，“凉凉想吃吗？”

  “草莓好吃是好吃啦，不过不好卖的。爸爸，你说种玉米怎么样？”

  靠近了，苏凉看见苏沧手上的书《草莓的种植路》，薄薄的，后面的售价是2块3一本。

  苏沧皱眉：“玉米？”

  曹爱霞：“凉凉你怎么会想到玉米的？玉米又不好吃！”

  那时候市场上主要的玉米还是糯玉米，白色的，又硬又没什么味道。个头也不大，玉米粒很浅，主要的重量都在不能吃的棒子上。虽说玉米的产量高，可是90年代杂交水稻推广，冉城一年可以种两季，农村里基本白米饭还是吃的上的。

  “妈妈，现在大家都有几个钱的，都想买点别的什么尝尝，你说是吧？玉米就很好啊，其实老早就有甜玉米的品种了，还有其他又甜又糯的玉米，又好吃又能填饱肚子，比草莓好多了。草莓一年只能种一次，玉米的话，卡着清明和处暑，能种两季的！”

  曹爱霞默默别过了头：“我怎么觉得你女儿说得特别有道理呢？”

  苏沧放下手里的书，搂过苏凉亲了一口，笑：“凉凉，我怎么觉得你就是自己想吃了呢？”

  苏凉从父亲的怀里挣脱出来，小脸严肃的：“爸爸，我还建议你种桂花树，你总不能说我想吃桂花树了吧？”

  “噗！哈哈哈~”苏沧笑了，眉眼弯弯，“能跟爸爸说说为什么要种桂花树吗？”

  “我们国家已经改革开放了，到时候城市肯定会飞速发展起来的。别看冉城是个小城市，可是架不住它沿海啊。你想吧，城里光是房子多单调啊，肯定会有公园和绿化带，所以，桂花树会大卖！”

  苏沧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很多没想到的地方豁然开朗起来。他抿嘴：“凉凉，你怎么就这么聪明的呢！”

  苏凉抬头挺胸：“都说你女儿是天才了，你们非不相信！”

  “对对，是天才！”苏沧把苏凉抱起来，搂在怀里拿刚长出来的胡渣扎女儿的脸，痒得苏凉咯咯笑。

  曹爱霞含笑看着，手抚上自己腹部。眉目间忽的闪过担忧，转瞬又被笑容所替代。

  苏凉好不容易回过劲来，笑得她肚子都疼了。一边揉肚子，一边嘟囔：“爸爸，你该刮胡子了！”

  苏沧摸着下巴，对曹爱霞说：“你姐夫应该认识不少种苗木的，让他给我们介绍一下？”

  曹爱霞一惊：“你真的要听凉凉的？种树的周期长，钱投下去很长时间听不见响，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咱们山上不是有块地吗？除了竹子每年种的都是番薯，我琢磨着，那个地方种桂花倒是刚好。长势好的小苗，价格不会贵到哪里去的。实在不行可以我们自己扦插，主要问题还是在于品种了。”

  看丈夫认真合计的样子，曹爱霞没再反对。家里的大事一般都是由苏沧做主，她点头：“那过年时候跟我姐家说一声先。”

  晚些时候，有人叫苏沧去打牌。苏沧索性午饭也没回来吃，曹爱霞闲着无事，用手上的材料包了一堆馄饨。二妞又来叫苏凉出去玩，苏凉看门口水池上的残雪，愣是在门口不肯迈出一步。

  “凉凉，我们去堆雪人呗！”戴了个毛线帽子的苏能也冒出头来。

  苏凉在门坎里面，朝外望了望，果断摇头：“不去，外面好冷的！”

  苏能：“玩起来就不冷了！说起来你都在家呆几天了？到时候别长毛了！”

  二妞挂着鼻涕，在脸上冻成冰：“凉凉，我们一起去玩好嘛？你都好多日子没跟我玩了！”

  厨房里满手面粉的曹爱霞也帮声：“凉凉，跟二妞去吧，到时候记得回来吃馄饨！小能啊，还有二妞都来！”

  苏凉不情不愿地出了门，围了大围巾，头上是曹爱霞亲手钩织的帽子，手上也是一色的手套，跟在苏能他们后面。

  “凉凉，听说你被你姑姑打了？”苏能低下头。

  二妞牵着哥哥的手，“哥哥，是不是就是昨天妈妈和宝仙姨在讨论的那个事情？”

  苏凉撇嘴：“怎么你们都知道了？”

  苏能回头低笑：“咱们村上最近这不是没什么新鲜事么！”

  “你姑姑好凶，上次我在路上看见她和别人吵架，吓死我了。”二妞拍拍自己的胸脯。

  多半就是原配和小三的拉锯战了，这个新年，小爷爷家估计是过的鸡犬不宁的。苏凉把脖子缩到围巾里，有一句没一句地答应着。

  三个人走到酒厂前面的大操场上，那里已经有一群熊孩子了，追逐着互相打雪仗。有人招呼他们：“苏能，你怎么才来啊？”

  “看我的无敌大雪球！”一个雪团飞过来，砸在苏能的衣服上。

  二妞替哥哥愤愤不平：“小凳子，你怎么能偷袭呢？”

  “哼，正义之师为了打倒邪恶，是可以采取一切手段的！”小凳子振振有词。

  苏凉笑起来，这不是典型中二病么！

  不过接下来飞过来的雪球连苏凉也没能幸免，雪团子没怎么捏紧，打在身上那瞬间会碎裂开来，落得苏凉满头满身都是。围巾上也有不少，皮肤贴上去，冷飕飕的。

  听见人群里有人笑嘻嘻：“扔到她了，我们真棒！”

  “再来一个！姑姑说她小小年纪品德就顶顶的差，最缺教训了！”

  这两个明显就是苏洁苏净双胞胎了，苏凉回头看一眼，也看见了苏媛，还有苏媛的姐姐苏妃。她们两人安静地站在最外围，操场的桃花树底下，围了纯白色的围巾，披散着墨黑的长发，一群人围着她们转。

  苏媛却是帮目光落到人群的外面，有个男孩独自在堆雪人。他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可以看见上面麻花的图样。苏凉的眼底含笑，这个人她当然认识，好歹也算是当年苏凉的同桌的你，他叫苏安。

  得知苏媛喜欢苏安是缘由很凑巧的机会，初中时候流行起以姓名算彼此间缘分值的游戏，或者说是喜欢度。少男少女们万分热爱这个把戏，把对方的名字放在前面，可以算出对方对自己的心意。

  当然现在想来是很荒唐的，不过那时候很是乐此不疲。苏凉那时候大概红着脸算过自己和某个城里来的转校生，现在连人家的名字都已经忘记。苏凉偶然看见苏媛偷偷算，前面名字的笔划是七和六。除了“苏安”，还真做不了其他猜想。

  苏安念书好，个子高挑，面庞白净，略带了点唇红齿白。气质上来说是芝兰玉树，意气书生，但是有句话苏媛大概没听过——仗义半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