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 回忆过去

2014-11-20 作者: 丁姑娘
  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若是双方都知己知彼,那便是难分胜负了。

  这世间有许多东西会变,人会变,心会变,情会变。但最不能改变的就是内心深处的东西,还是刻印进骨血随着岁月长河一起成长的东西。

  云歌的棋法是同徐邑学的,自然是从幼时就没变过。下手温婉,却招招致命,不留后路。恰好香雪客是同她相反的,快准狠,但却漏洞百出。

  按理说云歌恰恰压倒他一头,但这局棋却迟迟没有结束,这便是应了那句双方都知己知彼的话了。

  香雪客熟识她的棋艺,即便自己漏洞百出,却总能在最后关头料定云歌下一个步骤,颇有些绝地反击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彼此不分伯仲,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萧月提着灯笼在一侧站着,也未能分出个胜负。

  要说不分胜负,倒不如说是云歌不愿意早早结束。

  自打是斐云歌以来,她每日都要面对这个不属于她的生活,即使不是斐云歌她一样也要踏入那个冰冷的江湖,看着许许多多个陌生的面孔在自己的生命中留下痕迹。

  每每看到徐邑的时候,她的心底就会多一份难以抑制的痛苦,那种痛苦来自于不甘心于过去诀别,却不得不。

  棋子在手中握的发烫,云歌似乎这个棋盘零落的棋子间,看到了以往的一幕幕从眼前浮光掠影一般飞快闪了过去。

  直到终于被现实割断。

  “不下了。”将手中的一粒黑棋丢进了棋盒中,云歌闷闷的说道,随即从榻榻米上下来,朝着灯火通明的殿内进去了。

  “还没分出胜负呢。”香雪客弹了弹肩膀上的榕絮,在后头追了上去。

  他在后头看着前头那个并不陌生,却也好像有些不熟悉的背影融进了屋内的光源中,似乎和五年前一个少女的身影叠合了起来。

  那个少女拥有一双会笑的眼睛,柔软乌黑的头发,活泼的像个男孩子。

  有些话,不说,心里便已经明白了。

  也许她不是那个少女了,没有纯粹的笑容,被时光磨砺成了一个美丽狡黠的女子。像是一碗清酒,又像一把会杀人的刀。

  可那又怎样。

  香雪客的嘴角浮上了笑容,他的目光依旧跟在云歌的身上,像是怎么看也看不够。

  “你还看!”云歌忽然转过头,博怒微嗔道,眼里却带着掩不掉的笑意。

  “脾气还是一点没变。”香雪客啧啧摇头道,神情有些遗憾,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凑近到云歌跟前:“妹子,你那天可是对三哥下了好重的手。”

  “是吗?”云歌睁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转而一抹狡黠浮上眼底,伸手便向着香雪客的腰间过去了。却是手腕一紧,被香雪客稳稳的逮了个正着。

  “每次都是这种小把戏。”香雪客无奈的摇头。

  云歌撇了撇嘴,不满的哼了一声,这才悻悻的收回了手。

  那一瞬间时间似乎从未流逝过,一直停留在了五年前。

  天气随着深秋的到来,越来越凉了,门前未来得及清理的碎叶,微微打着卷儿飘了过去。两旁烛台上的灯火摇曳,晃出一片飘渺的虚影隆重住了半个屋子。

  云歌看着香雪客,心里有很多话想说,酝酿了许久,才张口问道:“姑姑他们都还好么。”想说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来了。

  香雪客露出了一丝了然的笑,“既然不放心,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呢。”

  “我……”云歌垂下了眸子,面露为难。

  “出了那件事之后,我娘大病了一场,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肯定会很高兴的。”

  云歌没说话,香雪客说的她自然想过,只是当初那些人能将她家灭门,那必然也不会容她这一个活口。

  不是不能,是不敢。

  生怕因为自己的存在,而连累到了九香毒门,云歌这才带着紫衣,只希望逃离的越远越好。

  “明天跟我回去吧。”香雪客见她不说话,劝慰道。

  “现在还不能回去。”云歌摇头拒绝道。

  香雪客皱了下眉头,看着她的眼神有些担忧,“你……”

  “三哥你别说了。”云歌打断了香雪客说的话,“我迟早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我希望你帮我保密,不要跟姑姑说。”

  她脸上带着一丝坚毅,眸中闪烁着坚定,是铁了心要追究到底。

  香雪客也没再说什么了,他恐怕也清楚她的心思,有些话多说无益。他现在能做的,就是隐瞒住云歌的身份,以及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来帮助她。

  “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香雪客起身道。

  “我送你吧。”云歌道。

  晚上的时候斐庄里头并不似别的山庄灯火通明,由于每个住处隔的都很远,所以除却远处的火光之外,这中间的一截距离都没有挂上夜灯。也不知是斐庄的人没有走夜路的习惯,还是因为旁的原因。

  隔墙有耳,两人出来后便没说什么了,只是故作客套几句后,便将香雪客送到了斐庄的大门外。

  见香雪客出来了,斐庄的下人便将他的马牵了出来。他恐怕是已经猜了出来,所以是只身一人前来的。香雪客外表看起来什么都随性的样子,实则内心却是极其谨慎。

  到底是每个人都长大了,香雪客长身玉立,纵身便骑到了马背上。

  “三公子慢走。”云歌淡淡的嘱咐道。

  香雪客回头看了她一眼,微弱的光线下他的脸上被自己的影子投下了一片阴翳,他点了点头,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后衣袖一扬,驾着马离开踏上了林荫小道。

  马蹄声在夜间异常清晰,惊的树上的夜鸟哗哗飞了起来,直到香雪客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云歌才微微扭头,声音略显凝重的同萧阳道:“帮我备马。”

  *

  夜风掠过肌肤起了一层细细的颤栗,风吹的云歌的衣服贴紧身子,朝后鼓动起来。她驰聘在夜色里,额前的刘海被风扬起,略宽的广袖紧紧的吸附在手腕上,白皙纤细的手露在外头紧握着缰绳。

  她的目光紧锁着前方,只身一人,融进了黑夜里。

  策马奔腾的速度很快,不消半刻,云歌便到了护城河便,周围静悄悄的,水面上停靠着一艘小船坊。

  她刚刚下马,船坊里便出来了个少年。

  “斐大公子啊,我们等你等的天都黑了。”烈颖口气浮夸的抱怨着,他负手而立站在船前,后头是跟出来来的竺萸。

  “等这么一会儿就急了?”云歌睨了他一眼,上了船之后,率先进了里头。

  船坊里头不大,但很舒适,相比外头的凉风,里头弥漫着浅浅的酒香,让云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这一天马不停蹄的奔波着,就连到晚上了还要出来,但好在事情被解决了。

  云歌刚坐下,烈颖便献媚的凑了过来为她倒酒,眉梢上扬着得意道:“怎么样,今天我这事儿办的还不错吧。”

  “还不错。”云歌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拿起酒杯,就小口嘬上了一口。

  烈颖眉眼一展,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在西都客栈的时候,云歌便暗中同竺萸联系上了,得到了霹雳堂的确出了内奸一事。恰好借着这个机会,双方一拍即合,既能除掉南山会,又能为云歌脱困,一举两得。

  最重要的一点,还能呢个借此机会为霹雳堂同逍遥子一事洗白,得以重新正大光明出现在众人眼前。

  而派去离江支援烈颖的,自然是云歌暗中隐藏从未拿出过来的,一部分实力。

  “那个冒充我的人呢?有没有受伤?”云歌突然问道。

  烈颖愣了一下,随后立马反应过来,赴宴的回道:“你说那个人啊,没事了。”

  “人呢?”云歌抬眼朝竺萸看了过去。

  竺萸坐在一旁始终没说话,微垂着眼眸,安安静静的。明明同烈颖是不同的两个人,呆在一起却有种莫名的契合感。

  见云歌看向她,竺萸立刻回答道:“主子,紫衣姑娘同陆安一起离开了,并未受伤。”

  云歌这才放下心来,心里觉得不是个滋味,算算下来,自己同紫衣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见过了。这个世上除了紫衣,怕是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自己了。

  从幼时,再到亡命天涯朝夕相处的那五年,两人的命运早已紧紧系在了一起。

  烈颖并不知道那天冒充云歌的人叫什么,他平时也问过竺萸一些关于云歌的事,但那小妮子却是只字不提,忠心的紧。烈颖心里很清楚,云歌的存在肯定不简单,但他并不介意她在做些什么还是想做什么。

  他只知道他特别信任这个人,要说莫逆之交,也不是不可以的。

  “南山会确定是有人暗中相助了么?”云歌继续问道烈颖。

  烈颖点了点头,皱了一下眉头,百思不得其解的道:“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是谁,早先我的眼线一直没有看到有人出入,可是那天南山会确实多了一批我并没见过的杀手。”

  “但是被我发现了这个。”烈颖顿了顿,从袖口里取出了个东西。

  那是个卷轴,卷轴上是一个鹰头的图案。鹰头四周有些细碎波纹的边,框成了一个长方形,看似像是某个门教的图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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