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 人性弱点

  在农机局办公楼的走道上，张朝阳碰到了孙远钊。

  孙远钊一见张朝阳就道：“朝阳，星期天不在家休息，来办公室干嘛？”

  “马上就要下乡了，我来收拾一下东西。”张朝阳答道。

  “对了，你晚上有时间吗？”孙远钊问。

  “晚上还行，没什么事。”张朝阳道。

  “那就好，昨天我去市政府办公室，正好遇到了陈科长，陈科长听说你要下乡扶贫，让我找几个人今天晚上聚聚，给你送行。刚才我已经去你住处找你，见你大门紧锁，就来了单位，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你。”孙远钊继续道。

  张朝阳笑了笑，道：“不用。”

  孙远钊道：“这是陈科长的意思，再说了，大家都是多年的好兄弟，你下去了，怎么能不给你送行呢？”

  听说是老主任陈旭东的意思，张朝阳也就没再推辞，爽快地答应了下来，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等一会我就去市政府告诉陈科长，说你已经答应了。”

  “也请你替我谢谢陈科长。”

  “我一定帮你把话带到。但晚上七点，你一定要来，记住，桃源居大酒店友谊厅，七点见，不见不散。”

  晚上七点还不到，张朝阳就来到了桃源居大酒店。

  或许是周末的缘故，桃源居大酒店里人特别多，来来往往，人头攒动。

  孙远钊早就站在酒店大门口翘首以待，见张朝阳出现在人群中，快步迎上前，一边引着张朝阳往酒店里走一边说：“今天人真多，幸亏陈科长提前订好了房间，要不，我们又得白来一趟。”

  张朝阳问道：“陈科长来了吗？”

  “早就来了，正坐在包间里等你呢。”

  “还有谁？”

  “还有曹叔，他也早就来了，正和陈科长坐在包间里聊天！”

  听说陈旭东和曹德江早就来了，张朝阳非常感动，跟在孙远钊的身后，快步走进酒店，来到紧靠一楼大厅的友谊厅。

  友谊厅内，陈旭东早就到了，正坐在圆形餐桌的首位上，在他的旁边坐着曹德江，两个人正亲切地交谈着什么。

  不过，包间内除了陈旭东和曹德江，再也没有其他人，感情今天就他们四个人，而且陈旭东在的时候，他们四人也走得最近。

  见张朝阳从门外走了进来，曹德江站了起来，指着陈旭东身边空下来的位置，冲张朝阳道：“朝阳，坐陈科长身边。”

  一般情况下，在酒宴上，座次都是根据级别高低或者年龄大小来坐的。

  今天，陈旭东是宴席的主角，而且在所有人当中，他的级别最大，坐在首位当之无愧，而张朝阳、孙远钊和曹德江三人当中，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都属曹德江最长，所以，陈旭东身边的位置应该由曹德江来坐才最合适，因此，张朝阳推辞道：“有曹叔在，我哪敢坐这里，还是曹叔你坐那里合适。”

  曹德江道：“你马上就要离开明珠了，所以，今天你是客，应该坐那里。”

  陈旭东也冲张朝阳招了招手，道：“朝阳，过来吧。”

  张朝阳这才忐忑不安地坐在陈旭东身边。

  张朝阳坐下来之后，陈旭东冲孙远钊道：“远钊，让服务员上菜。”

  孙远钊出去后，陈旭东再次把脸转向张朝阳，道：“朝阳，你怎么搞的，为什么要申请下乡？”

  张朝阳嗫嚅道：“我没申请下乡，是局领导研究决定的。”

  “局领导研究决定，不会吧，这次下乡扶贫，都是本着自愿原则下去，你没申请，局里怎会让你下去呢？”陈旭东不解道。

  “一定是李伟或者吴德仁在背后搞的鬼的事。”曹德江在一旁插嘴道。

  宦海沉浮多年，陈旭东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听曹德江这样说，他就没再说什么，转过脸安慰张朝阳道：“既然事情已经定下来了，我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只要有机会，一定要想办法尽快回来，越早越好。”

  “谢谢陈科长的关心，到时候恐怕还得麻烦陈科长您。”

  “这个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你，但是，你自己也要努力，下放下去之后，千万不要有思想包袱，无论到哪里，一定要把工作做好，踏踏实实工作，老老实实做人。”

  “陈科长，我感觉你的观点难免有阿喀琉斯之踵。”曹德江突然插了一句。

  “什么意思？”陈旭东不解地问。

  “阿喀琉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大英雄，他是海神忒提斯的儿子。当他还是婴儿时，忒提斯把他放到冥河的水里去浸泡过，这使他的全身都不能受到伤害，只有忒提斯的手抓着的脚踵是个例外，在特洛伊战争中，阿喀琉斯正是被特洛伊王子帕里斯的暗箭射中脚踵而死。‘阿喀琉斯之踵’代表某个人最致命的弱点。”曹德江解释说。

  “老曹，我们正在谈工作，你怎么突然和我讲起‘阿喀琉斯之踵’了？”陈旭东不无埋怨地说。

  曹德江道：“我这是为你好，也是为小张好。”

  “为我和小张好？老曹，你说明白点。”

  曹德江叹了口气说：“我说的你还不明白吗？你们想想，哪个人得到提拔是因为工作做得好？这个社会，要想被重用，得到领导赏识被提拔，光靠工作是不行的，要多动动脑子，和领导搞好关系，多想想领导喜欢什么，是爱抽烟还是爱喝酒，是喜欢打牌还是喜欢打麻将，要投其所好。你们没听说吗？吴德仁当初不就是靠跟着刘局长下棋得到提拔的吗？”

  关于吴德仁提拔的事，张朝阳也有所耳闻。

  据说，马怀忠在农机局做分管办公室的副局长的时候，别无所好，就喜欢下围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找人陪他下几盘，但农机局里懂围棋的人不多，更不用说精通了，所以棋无对手。吴德仁得知这一情况后，便专门去新华书店买了一套棋谱，没事的时候就关起门研究棋谱，研究了几天几夜，见棋艺还不是非常精通，就专门请了三个棋师来教他，对围棋有了初步了解之后，只要马怀忠与他人下棋就立马过去围观，接下来就借口向马怀忠学习与马怀忠杀上几盘，而且拿捏得当，输输赢赢，很讨马怀忠欢心。日子一久，马怀忠有事没事都要找吴德仁下棋，一来二往，吴德仁就傍上了马怀忠这棵大树，在马怀忠的关照下，做上了农机局办公室副主任，并借助马怀忠的关系，在陈旭东离开农机局办公室后，击败所有竞争对手，登上办公室主任的宝座。

  这事，陈旭东也是知道的，所以，他没再说什么，而且就在这时候，服务员跟在孙远钊身后走进来开始给他们布菜，于是他打断先前的话题，冲曹德江和张朝阳道：“来，我们喝酒。朝阳，今天我们聚在一起的中心目的就是为你送行的，所以，这第一杯酒，我们一起来敬你，预祝他在新的工作岗位工作顺心，万事如意，同时也祝愿我们的感情天长地久。”

  曹德江也端起杯子，道：“我祝小张早日回来，我们好继续在一起磨耳边子。”

  孙远钊道：“我也祝朝阳事业有成，工作顺心，爱情甜蜜，和苏茹早成正果。”

  听孙远钊提到苏茹，张朝阳的心里突然涌起一缕莫名的酸楚，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接过陈旭东、曹德江和孙远钊三人话道“谢谢陈科长，谢谢曹叔，谢谢远钊，我也祝你们工作顺心，万事如意，同时也感谢你们两年来对我的关心和呵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