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

  周遭一片寂静，一片阴森和黑暗。

  只有这里，一层梦幻一般的紫光始终笼罩着一切。

  这紫光淡淡的，不似它一贯的耀眼华丽，淡得都有些暗淡了，然而就是这暗淡，在无尽的黑暗中却显得神秘而梦幻。

  一旁，沂轩和寒鸢仍旧陷于昏迷之中，寒鸢一身上下的伤口都被小逸用青铜流光勉强护住。

  谁都不知道，她这性命还能延续多久。

  琉璃一身无力地趴在昊天大腿上，任由他那泛着紫光的手轻轻抚过身上的伤。

  后脖颈上最大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而这一身上下的勒痕，还有好几处内伤，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恢复的。

  小逸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并不是看着琉璃，而是看着昊天，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还疼吗？”昊天淡淡问道，声音依旧清冷。

  “不疼了，我再休息一会儿，就一会儿，我们就可以走了，尽快离开这里，尽快寒鸢。”琉璃低声说道。

  其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的，这句话不过是说过自己的听的。

  再一会儿，再休息一会儿，一定要起来了。

  “不急，寒鸢的伤，再急也没用。”昊天淡淡说道。

  “怎么救没用了，早一点就医，早一点有希望！”琉璃说道。

  “乖，不说话了，睡一会儿吧。”昊天即便是说出这么一个“乖”字，声音都依旧是冷的。

  他与生俱来，就是冷的。

  “小逸……你先带他们上去。”琉璃说道。

  “主人，还是等一会儿吧，圣君他……”小逸正要出声，却见昊天那凌厉的目光，连忙闭了嘴。

  “带他们上去，我们一会儿就上去了。”琉璃说道。

  “小逸？”昊天出声了。

  “是，主人给我的名字。”小逸点头，叉开话题。

  “魔头，寒鸢不能死，人界的传说你知道的，她跟拜月教圣火关系极大。”琉璃劝说道。

  “傻帽，多等一世又如何，人界的一世不长。”昊天淡淡说道，眸中这才有了欣慰。

  “可是谁都不能保证下一个轮回，圣女会投胎成人。”琉璃提醒道。

  人界有六道轮回，并不是每一世都会如此的巧合的。

  “总会等到的，怎么，不想跟我一起等？”昊天问道，竟然是笑了，即便笑容很苍白，却还是那么好看。

  “可以尽力的，为什么要等？”琉璃反问道。

  昊天心下一怔，第一次发现这只小白猫是如此的倔强。

  琉璃仰着头，认真地看着昊天。

  或许，她之前还会犹豫，还会不确定，甚至还会变卦。

  可是在被恶神琢磨得连同真身都快被毁了，却还不能死的时候，她确定了。

  确定以及肯定。

  她要帮昊天，要帮昊天进修罗界，帮昊天抵最高修为，帮昊天夺得天地史书。

  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究竟为什么会如此的生不如死，究竟哪些人才杀得了她！

  她更想知道，九条命之后，她还会有下一世吗？

  她能入轮回道吗？

  “可以尽力的，为什么要等待呢？”琉璃又问道，即便是一身无力，声音飘渺，这一字一句的反问却也清晰无比。

  “我尽力。”昊天淡淡说道。

  等待，是啊，他等待了上万年了，从懵懂无知，到现在一切尽在掌握，错过了无数的机会。

  可以尽力的，为什么要等待。

  琉璃咬着牙，起身，特意站直了腰板。

  而昊天亦是起身，看着她，不由得会心一笑。

  “我带他们上去。”小逸主动请缨，不待琉璃点头，便搀扶了沂轩，另一手拉住了寒鸢。

  “你这小子就是气力大。”琉璃笑着，正要凌空而上，昊天却揽住了她的肩膀。

  什么话也没多说，双眸一沉，便带着琉璃，猛地冲天而上。

  小逸带着沂轩和寒鸢随即跟了上来，很快便追上了昊天，一下子就超过了。

  琉璃这才惊了，缓缓仰头看想昊天。

  这才认真地打量起他那张冷清而俊美的脸，竟是如此苍白。

  这魔头的速度，可不是小逸可以追上的呀！

  “魔头！你怎么了？”琉璃脱口而出，心下有些慌，控制都控制不住。

  昊天没说话，低头看着琉璃，唇畔泛起了一抹笑，透着丝丝宠溺。

  “你到底怎么了？你伤哪里了？”琉璃却更慌了，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恐惧。

  自从上次看到这魔头一招之内就解决了幻月大人，她便觉得这魔头是无所不能的。

  她甚至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受伤，而且会是重伤。

  她只想过，这天底下也就彼岸那深藏不露的家伙才能同他较量的，她还每次都怨恨这魔头不尽力，一直掩藏实力呢！

  可是，这一次，他怎么了呀？

  “小伤，不碍事的。”昊天淡淡开了口，将琉璃拥入了怀中，懒懒地埋头在她脖颈上，竟是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累，一身上下的疲倦。

  驱散那脊梁骨上煞气，几乎费尽了他一身的力量。

  别说是六日，就变是六十日，怕都恢复不了。

  琉璃想挣扎，奈何自己也没有力气，只得任由他拥着，小脸紧紧地贴在他怀中。

  可是，很快，她的身体便开始颤动了。

  抱在昊天背上的双手缓缓地举起，她想抬头看，可是被拥得老紧老紧，怎么都抬不起头。

  然而，即便不看，她都知道，那是血！

  她嗅得到的！

  就这么突然而然，这魔头一身的血腥味。

  背上全是血，仿佛有无数的伤口都不停地在流血，瞬间湿了她的双手。

  还有身前，她的衣裳都被染湿了，也全都是血。

  “昊天！”

  突然，琉璃嚎啕出声，凄惨无比。

  “昊天，你放开我，你怎么了！”

  “魔头，你放开我呀！”

  “魔头，你到底怎么了？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昊天，你松手！”

  ……

  任由琉璃哭喊着，昊天还是埋头在她肩上，双眸紧闭，一脸毫无血色，也不是是晕厥了，还是没了说话的力气。

  风在耳畔呼啸着，他们还在急速往上飞。

  琉璃的凄惨的哭声，突然地撕心裂肺，突然响彻了整个深渊。

  这是她第一次注意到他的心跳。

  先前被拥抱过很多很多次了，从未就没有注意过他的心跳，他的心跳竟然是如此的薄弱，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停止一样。

  这是她生怕第一次如此的恐惧，即便是落水都不曾是这样的恐惧。

  害怕，害怕紧拥着她的这个男人突然就不动了。

  不会再刁难她，不会再护短她，不会再喊她傻帽，不会再跟她生气。

  甚至，再也不会回答她了。

  “昊天，你放开我好不好，我有力气的，真的。”

  琉璃突然不哭了，哽咽着声音，商量一般地哀求。

  然而，她就安静了，静静地，小心翼翼地等待昊天的反应。

  只是，她等了好久。

  昊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回应她的依旧是那不断染湿她衣裳的鲜血。

  “魔头！”

  “魔头！”

  琉璃怒了，怒吼，惊叫，双手紧紧地抓在昊天的后背上。

  可是，即便是这样，昊天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只紧紧地拥着她，带她往上，速度越来越慢。

  “呜呜呜……魔头，你不能丢下我。”

  琉璃哭了，身子颤得声音都不成声。

  不知所措，无能为力。

  是该怪昊天的死撑，还是怪自己的粗心大意？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那么强悍无底的人呢？

  即便是神都会受伤的！

  血流满面，却冲不散脸上的血迹。

  血还在从他身上的每一处渗出，这仿佛是一具紧绷了许久的身体，突然的撑不住，突然的放松了。

  于是，所有的伤口都被揭开了，血开始疯狂的涌出！

  而她，哭得都快不自己给融了。

  如此真切地觉察到，这个男人对自己是如此的重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份离不开的依赖。

  蓝光爆发而出，瞬间，琉璃亦是口吐鲜血。

  蓝光是明亮的，她只会疼，只会痛，不会死，不会灭。

  蓝光将两人紧紧地护住了，速度突然快了。

  而已经将寒鸢而沂轩送上悬去，又折回来的小逸见了两人，顿时大惊。

  蓝光之中，只有血迹，模糊的血色中才见两人身影。

  小逸一下子慌了神，不知道如何是好，急急飞了过去，正要去触碰，却被那蓝光狠狠地震开，疼得他的手发麻！

  “主人！你不要硬撑了！”小逸大喊。

  没有人回答他，那被蓝光包围着的血影还在急速上升。

  突然，小逸身子一僵，小手缓缓地抚上了脸颊。

  那吹来的风，竟带着血。

  一定是圣君出事了，否则他们早该到崖顶了！

  小逸不敢再耽搁，立马飞身而上，片刻而已就落在悬崖上。

  悬崖上，毛球管家正在照顾沂轩和寒鸢。

  “出事了！”小逸还未到崖顶就大喊。

  毛球管家不耐烦，转身，道：“又吵架了不成？”

  “圣君出事了，他撑不住了！”小逸厉声，这才落在悬崖上，气喘吁吁。

  只见一道白光掠过，朝深渊里去，毛球管家已经不见了。

  小逸一身无力地趴在悬崖上，缓缓转身看下去，然而，一见深渊里情形，小小的身子便僵了，僵得如同一块岩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