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三件事

2014-08-24 作者: 碎月银离
  沈翊霄顺着凌遥的目光看去,只见被她握在手里的是一枚玄铁令牌,他霄王府的令信。

  他之前曾经给过凌遥一枚令牌,只是她却为何如此表现?

  一个念头在沈翊霄的心底划过,他本能地抗拒着这个可能性,有些不自然地拉扯出一丝笑容,和声道:“这是我王府的令牌,我留给你的,你忘了?”

  凌遥默默地摇头,冰冷着神色又将另一张字条举到他面前,冷声道:“那么你告诉我,这又是什么?”

  沈翊霄在她拿出那张字条的时候,只觉得一道寒气由心底瞬间蔓延开来,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冻结成冰。

  凌遥手中举着的不过是一张最普通的字条,两指见宽,一指见长,然而就是这样一张字条,让沈翊霄明白两人先前所有的温情都瞬间成了泡影。

  他不用去看,都能记起那张字条上写着什么。

  那张字条上只有一句话四个字:放她自由。

  笔体苍劲有力,下面盖着铖王沈碧铖的印信。

  凌遥自小在铖王府长大,她识字书法都是沈碧铖亲自教的,那人曾经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教她写字,对于他的字迹,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凌遥,你听我解释……”沈翊霄浑身冰凉到近乎麻木,还是跨前一步,徒劳地想拉近与她的距离。

  “别过来!”然而凌遥却冷着脸色后退了一大步,似乎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她看着沈翊霄那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露出了仓皇的神色,水眸近乎乞求地看着他,轻声道:“沈翊霄,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翊霄定定地看着她,他们之间明明只有不足一丈的距离,明明他只要迈一步就可以跨过这个距离,他却感觉她像是远在天边,自己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她的衣角。

  他沉默了一会,才极其艰难地开口道:“这令牌……是九皇叔从边关送来的。他曾经救过我性命,我回来之后便将王府的令牌交予他手,承诺为他做三件事情……前几日九皇叔着人送来了这令牌,要我为他做第二件事。”

  “第二件……第一件是什么?”凌遥轻声问道。

  “第一件事……”沈翊霄闭上了眼睛,“……护她周全。”

  凌遥神色一怔,像是瞬间被什么击中了一般,仓惶地后退了一大步。

  护她周全、放她自由,沈碧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沈碧铖用沈翊霄的承诺,交换了这两件事情。

  她盯着沈翊霄,水眸中冷光潋滟,如破碎的冰面,她苍白着脸色轻声问道:“所以你对我的照顾,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对沈碧铖的承诺?”

  他这几日对她的百般柔情,也不过就是因为沈碧铖要求了,要他放自己自由?

  她早该明白,沈翊霄唯一的心上人便是那画中的女子,他的万千柔情也都只为那一人保留而已!

  她眼中冰冷的绝望深深地刺痛了沈翊霄,他急忙开口解释道:“一开始我没有出面澄清那关于御花园的留言,确实是受九皇叔所托;可是后来是我自己……”

  他跨前一步想拉住凌遥,然而凌遥已经一把推开了他,转身往外面跑。

  凌遥脚步凌乱,脚下一崴猛地扑倒在雪地里,满头乌发都垂散下来,沾满了雪粒子,看上去十分狼狈。

  沈翊霄见状急忙赶上前去想把她拉起来,凌遥一掌打开了他的手,自己爬起来,也顾不得拍打衣裙上的雪块,跌跌撞撞地奔出院子。

  沈翊霄站在原地默默地目送蓝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他没有去追。

  目光定格在一片狼藉的雪地,她方才摔倒的地方,一枚通体翠色的簪子半埋在雪地里。

  ——那是,前几日他送给她的簪子,凌遥一向不喜太过奢华的配饰,是以他特意请上京最好的首饰行打造了这支簪子,凌遥第一眼见到就很喜欢,几乎日日戴在头上。

  沈翊霄缓缓地走过去拾起了簪子,却见那簪子上已经有了细密的裂纹,如蛛一般密布了整只簪子,再也不是原来完美无痕的样子。

  一边一个府上的侍卫凑过来问道:“王爷,出行的马车都准备好了,您……”

  “滚!”沈翊霄沉声低喝!

  侍卫吓了一跳,到底不敢违抗沈翊霄的命令,迟疑了一下转身退下了。

  沈翊霄伸手缓缓地覆盖在那片雪地上,湿冷的感觉一点点侵蚀了他的手掌,他却仿佛丝毫也感觉不到寒冷一样。

  最开始他确实是为了对沈碧铖的承诺才对她予以照拂,可是自从知道她是真正的穆凌遥,不,也许更早的时候,她就已经悄无声息地侵入了他的心。

  今生今世,沈翊霄的心中唯可有此一人占据,可是她却不再相信他了。

  沈碧铖,无论他怎么做,他都能够轻轻松松地将他所拥有的一切化为泡影。

  沈翊霄带着几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也未知就这样在雪地里待了多久,直到全身上下的温度都似乎流失在了无尽的风雪中。

  王府的侍卫都知道王爷心绪不佳,是以无人敢来打搅他;只有羽浅快步跑了过来。

  沈翊霄闻声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那样阴寒的目光即使是羽浅也不禁打了个寒战。

  然而事情紧急,他硬着头皮上前禀报道:“王爷,王妃她刚才又吐血了,您看……”

  “你说什么?”因为久不发声,沈翊霄的声音沙哑刺耳,他猛地站起身来,早已冻僵的身体不稳地晃了晃。

  羽浅急忙上前去扶住他的手臂,却被沈翊霄一把挥开了。

  沈翊霄大步往自己的主院走去,一边哑声命令羽浅:“让人去叫飞苑!”

  还未到主院门口,他却忽然被斜刺里冲出的一人伸手拦住了。

  沈翊霄带着几分煞气地抬起头,却发现那拦着他的人竟是沈翊琨。

  “四哥,出事了!”沈翊琨脸上再不见了平时的不正经,而是满面焦急:“私吞军粮的案子刚刚有了眉目,咱们手下的暗棋一下子被拔去了五个!”

  “什么?”沈翊霄大惊,他布在军中的暗棋潜藏已久,个个都至关重要,怎会突然就被拔了这么多?

  “听说是那辽城太守突然招供了,”沈翊琨急道:“他一口咬定自己私吞军粮是军中有人串通的,一口气交代了咱们七枚暗棋,父皇震怒,下旨将其中五人立即捉拿归案,剩下两人再行审理。”

  沈翊霄眉头深蹙。

  辽城是军粮运输的必经之路,那辽城太守被查出私吞了军粮,前些天一直都死不承认,为何今日忽然就招供了?

  前线边关战事吃紧,国内政局必然动荡,如此大手笔地铲除自己的势力,难道是有人要提前对自己动手了么?

  他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主院,最终转身招呼沈翊琨道:“到我书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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