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只是她太高看自己了，她根本没办法动。

  竟然有太阳。她看着床头柜上方明楠的照片，那上面有一层金色的光芒，他不会笑，表情严肃的好几次桐雨想将照片收走。

  “桐雨……”方明楠从床上走到了童桐雨那边，试图将她拉起来，在他的手刚碰到她时，她凶狠的就推开了他。

  “你现在别碰我！我求你了！”她坐在了被子上，一手捂着脸，声音颓败的没有了力量。

  她是在求他，如果她还有力气，她一定不会容许自己在他面前崩溃。

  “我跟你解释，你不要哭好不好？”他蹲下了身，一只手情不自禁的就想去抓住她，可又怕她厌烦，尴尬的收回手后，他表情痛苦的揉了揉头发，“我和她就发生了一次关系，那时我喝醉了……这不是编故事，你相信我好吗？”

  他还是没忍住双手抓住了她的身体，将她抱了起来。

  她没有反抗，眼角却流出了一行清泪，喃喃，“她有你的孩子了……我打掉了你的孩子，她就不会像我……我们完了……”

  他爸妈那么渴望有一个孙子，如果在曹诗诗没怀孕前，方明楠坚持自己的选择，一定要和童桐雨在一起，或许还有可能，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曹诗诗是他全家都认同的方家少奶奶。

  那句‘完了’让方明楠身体猛的一怔，他松开了桐雨，看着她满脸的泪痕，心如刀绞。

  “你是我喜欢的男人，你一定会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因为你是我喜欢的。”她嘴里反反复复的念叨着那几句话，意思再明白不过。

  他要对曹诗诗负责任。

  眼泪无声的从她眼眶里掉下来，打进了他的心里，他伸手用力的抹了抹她的脸颊后，拿起了手机。

  “露露，你马上带曹诗诗走，马上！”他语气很不好，她却执拗的抢过了他的手机，却显示着通话结束。

  他暴躁的脱掉了外套往床上用力一扔，两手将她钳制住，“童桐雨！我就告诉你了！我要的人是你！其他事情你给我别管！”

  她死命的咬着唇，泪水因为他的用力摇晃而急速的下落，她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梦靥，他给她希望，又在刹那给她死灰一样的绝望。

  “你是不是要逼着她打掉孩子！”她的语气从开始的坚硬慢慢缓和了下来，“那样你就成了罪人，你让所有爱你的女人都伤痕累累，你让你的父母伤心，你就是不仁不义了。”

  他的嘴角因她的一席话而桀骜的扬了起来，却不是笑容。

  更像是赌气。她自己也说过，每个男人骨子里都是个野孩子。

  “我不仁不义这么多年了，你还想让我改邪归正？”他的心比钢铁还冰冷坚硬几分，人一旦柔软下来，就会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他比谁都清楚。

  “你不是这个样子的！明楠，诗诗怀了你的孩子，该高兴啊！我们都该高兴啊……”她‘啊’的一声，眼泪却掉的更凶。

  他的吻霸道的让人头晕目眩，都不需要他命令她把嘴张开，他的舌尖直接就掠取了她的芳香。

  这熟悉的气味夹杂着一丝药水的苦涩，她闭了闭眼，眼泪打湿了他的脸庞时，她决绝的咬了他，在他发愣时将他推倒在床上。

  “我们在一起，不会快乐的。那个孩子，我不能不在乎，我已经打掉了你的一个孩子……”

  她说的是，曹诗诗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我不能不在乎。

  她就是那么的爱他，甚至爱他和别人的孩子。

  方露露进来的时候无声无息，应该是她此刻的心完全没了着落，跟孤魂野鬼一样悠游着，只能看到方明楠，只能感受他。

  “哥，找情人很正常，可现在正牌都找上门了，你就收敛点吧！我和嫂子是刚从你家来的，打算接你过去吃饭，叔和婶都高兴的要死，你别惹他们生气啊，都年纪一大把了……这个女人，我先弄走了啊。”方露露好声的劝着方明楠，正要转身拉桐雨时，桐雨却灵巧的走到了另一边。

  方明楠怔怔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她拿了自己的包又擦干了泪。

  对着方露露笑了笑，“我自己走。”

  下楼的时候看见了曹诗诗，她穿着一件韩版的妮子大衣，看不见腰身。这种情形已经几次了？

  她总是在楼下等着，不吵不闹，知道童桐雨会走，她甚至都不用劳烦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赶走情敌，她多厉害。

  曹诗诗纤细的手指拿刀削着苹果，红色的皮呈现一种妖娆的美，她削的很认真，一长窜的苹果皮成了一个连环圈。

  等桐雨走过她身边时，她才蓦然的放下了刀，将苹果递到了桐雨面前。

  “童小姐，游戏这就结束了？”她的声音甘甜，细若润物，表情冷淡的让她的笑看上去很不真实。

  她不像在问她，更像是宣告。

  “我从来没把自己的感情当过游戏，至于结束……我想压根就没开始过。”桐雨强忍着心里的悸动和疼痛回答，却没接她的苹果。

  曹诗诗咬了一口苹果后，满意的笑了笑，“有这个觉悟最好，你斗不过我的，因为……我爱他可以不择手段，你呢？只会惹是生非。”她笑的气若幽兰，丝丝缕缕都散发着挥之不去的余音。

  我爱他可以不择手段，你呢。

  这句话如钉子在桐雨心脏上敲出了一个大洞，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痛的要死，却无力自救。

  她不可以，不可以为了方明楠放弃许多，比如友情、比如原则。

  所以注定，她狼狈的出局。

  回到住处时她没下车，公寓楼周围攒动的人头和车辆让她想起了许多，比如，她是个艺人。

  到于爽住处时，她不在。她们彼此有对方住处的钥匙，一是怕对方没带钥匙，二是为了现在这样，避难。

  她的房间很乱，弥漫着一股方便面的味道。

  桐雨不知道她该是有多忙，如果她更出名些，那于爽岂不是要夜不能寐？

  她像只流离失所的孤魂，双目无神，眼睛红肿，却再也没流下眼泪，只是茫然的打开了所有的灯，然后仔细的寻找着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不想睡觉不想喝水不想吃东西，所以眼睛不停的看着四处。

  仰望的姿势比较多，她多么怕，自己一个人，哭。

  那种感觉比被人抛弃时更心痛的发指。

  这时候才想起早些时候的一个问题。她和方明楠总是喜欢吵闹，喜欢让对方痛苦，然后再去抚慰彼此，越是这样越是欲罢不能，越是喜欢吵，就算是为了一根头发丝大小的事。

  都是因为孤独。

  他们都是孤独的孩子，需要争吵感觉到彼此的心，感受彼此的情，看到对方为自己伤心才能确定他是爱自己的，这样才真实，才能获得幸福。

  她虽然得不到他，却总算明白了，一直以来，都不是她一厢情愿的暗恋。

  只是明白的太迟太刻骨。

  躺在沙发里的时候，阳光突然销匿，外面阴了下来，于是日光灯的光芒便格外刺眼，只因为没了对比。日光灯和阳光混合在一起的时候，她没感觉到阳光或是日光灯刺眼，一旦一方灭了，总是痛苦来的格外清楚。

  她一直盯着窗子外面看，心想，要下雨了吧。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很少眨眼，直到外面淅淅沥沥的下了雨，雨水拍打窗户的时候她看不清了任何东西这才疲倦的闭了眼。

  想睡的时候又发现自己的臀部下压着了什么。

  自打臀部受过伤后，那里的皮肤便格外敏感些。

  她不情愿的抬高了身体伸手将那厚重的东西拿了出来，本是想随手丢掉，却双手打了开。

  你看，失去了恋人后身体总是受不了控制。那是在惩罚自己吗？

  是一本宫善的**。她突然发现自己好久没联系过他，也从不会去收集关于他的消息，于爽也从不提他。

  画册上的字全是英文，很显然，于爽收藏的这本相集是专门买的。

  铜版纸上的男人有一张不真实的脸孔，桐雨的眼睛倏然睁大了些，她从来没有仔细的看过宫善，总觉得自己多看他一眼便是罪恶，又或者，他美丽的让人不敢随便多看。

  做了个梦，梦里自然有宫善，因为她抱着那本相集睡着的。

  以前不是经常梦见妈妈说方明楠是她亲哥哥吗？于是宫善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个消息，千里迢迢从国外飞了回来，真的是飞，因为一阵台风后，宫善便出来了。

  因为方明楠是她的亲哥哥，所以她非常的伤心，至于为什么伤心，梦里没说，梦里的她是个非常纯洁的孩子，爱是什么，根本不清楚。

  宫善一看她伤心就哄她，说，以后就让我照顾你吧，我会比方明楠那厮更好的，你看我，得了这么多奖杯，一年卖一个，就能养活你了。

  她看着他包包里的奖杯，一手拿出了一个，心想明明这么小的包，他怎么说‘这么多奖杯’。于是她一直拿一直拿，那小小的挎包里却永远也拿不完似的。

  宫善对着她魅惑一笑，我不是一般人哦……

  就在她仔细聆听着等他说他是什么的时候，她亲爱的妈妈一下子从他包包里跳了出来，掐住了她的脖子，大声的叫——

  他是你哥哥！！

  ……

  这个无厘头的梦将她活生生从梦里惊醒，她大口大口的喘气，一眼看见宫善绝美的脸庞后，猛的将相集扔了开，丢了好远。

  她抱着膝盖就哭了起来。

  很奇怪，以前做梦从来不会记得梦的内容，唯独这两个——一个是妈妈说方明楠是她哥哥，一个是妈妈说宫善是她哥哥。

  小小的细节她都记得清楚，跟真的一样。

  于爽突然从厨房里钻了出来，看着她，纳闷的说，“我一回家看见你在睡觉，没吵你，很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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