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第二日一大早，曲灵歆就不客气地把谢澜风藏到了床底下。曲灵歆乖乖地躺在床上，将瓶子中的药喝了下去。这种药和昨日月晴下的药不一样，虽然同样会扰乱服用者的脉象不让大夫觉察出问题，却不会让服用者有丝毫不适。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月晴这才慌慌张张地跑到阮氏那里。如同月晴和曲灵歆预测得那般，阮氏和几个丫鬟都病了。整个灵隐寺有不少香客和僧人都病了，曲家的姑娘病了反而不是什么大事。等到大夫给曲灵歆诊脉之时，曲灵歆装作难受的样子，而月晴则是一脸担心。即使是特意派来观察他们的大夫，也没发现异常。

  曲灵歆自己的医术就比这个大夫高，见过的病人也不少，更何况从前的自己就是一个病号。对于曲灵歆来讲，装作难受的样子再容易不过了。至于自己的脉象会不会穿帮，曲灵歆完全不担心。如今的曲灵歆敢说，就是宫里的御医来了，也查不出有什么不对。

  大夫给曲灵歆开了几服药，又嘱咐多休息几天，这才离去。

  曲家的人和陆家的人都病了，两家不得不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阮氏一共也没带几个人出来，大多数又病了，月晴便自告奋勇地煮药。

  月晴悄悄地将曲灵歆需要的几味药调出来，其余地才给用来煮药。阮氏身边的人不懂药理，月晴很容地就瞒了过去。事实上，曲灵歆下的药还是有分寸的，这几日这些人就算是不吃药，病也会慢慢地好起来。

  曲灵歆将自己带来的药喝月晴弄过来的药搭配在一起，又配合针法，让谢澜风的身体渐渐好转。

  如同往常一样，曲灵歆聚精会神地捏着针，刚要扎进去，却猛得被谢澜风抓住手。曲灵歆心中一惊，这还是第一次给别人施针却被病人抓住双手的。

  这双手很有力，即使是主人的身体并不怎么好。曲灵歆忍不住一阵嫉妒。自己当初病了的时候，可是没有一点儿力气。

  谢澜风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抓住曲灵歆的手，待谢澜风清醒之时，忍不住露出了尴尬之色。

  “是……是在下孟浪了。”谢澜风面色一红，一脸尴尬。

  “那你还不快松开我家姑娘？”看着脸红的谢澜风，月晴忍不住打趣。月晴在被曲老爷子带回家以前，接触地都是一些江湖中人，即使是来到曲家，接触的江湖中人也不少。江湖之人本来就不拘小节，看到这样的谢澜风，月晴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

  一瞬间，谢澜风更加尴尬了，猛地松开手。

  曲灵歆没好气地瞪了谢澜风一眼。

  “我……。”人家姑娘救了自己，而自己却……谢澜风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什么你？你干什么突然间抓住我的手？”曲灵歆没好气地瞪着谢澜风。

  听到曲灵歆的话，原本神色就有些尴尬的谢澜风，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澜风只能尴尬地不去看曲灵歆，却在下一刻整个人怔在那里。

  “你知不知道我在施针？你突然抓住我的手吓我一跳。倘若我一不小心手抖了，你不死也半条命！”她曲灵歆堂堂一代神医的传人，若是因为自己手抖了而治死自己的病人，她也没脸见人了。

  “……。”谢澜风怔在那里，这位姑娘好像弄错重点了。

  月晴也是一阵沉默。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自家姑娘的思维和正常人总是有偏差？

  “咳咳……。”谢澜风一阵咳嗽，随即颇为认真地说道，“在下谢澜风，多谢姑娘搭救之恩。日后姑娘若是有用得着在下的，在下一定不会推辞。”

  听到谢澜风报出姓名，曲灵歆一怔。她若是没猜错的话，谢澜风应该是在为皇帝办秘密之事。就这么告诉她自己的名字好吗？以谢澜风的身份地位，若是想报恩，暗中有的是方法，为何偏偏告诉她他的名字？

  她一个闺阁女子，只要谢澜风稍微注意一点儿，她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和他再见面。谢澜风只要稍微有心，若非曲灵歆是重生的，曲灵歆相信自己一辈子都不知道他是谁。想到这里，曲灵歆忍不住看向谢澜风，却再次怔住。

  前世曲灵歆第一眼看到谢澜风的时候，就觉得“温润如玉”这个词，就是给谢澜风量身打造的。谢澜风生得很好，在京城是出了名的美男子。然而，大家关注的更多的，却是他的君子之名。曲灵歆第一次觉得，一个认真的男人是如此的耀眼，无关他的容貌。那双郑重认真的眼睛，加上温和的气质，让曲灵歆有些呆在那里了。曲灵歆本来就是医者，又被病痛折磨多年，而如玉一般的温暖对于曲灵歆来讲，是致命的吸引。

  “曲灵歆。”曲灵歆回过神来，毫不在意地回答。

  住在寺里的大家族，也就他们曲家和陆家，谢澜风稍微查一查就能知道她的身份。而且曲灵歆相信谢澜风的人品，不会做对她不利的事情。想到陆家，曲灵歆忍不住皱眉。以谢澜风受的伤，若没人相救，定然活不到今天。前世她死前，谢澜风可是活得好好的。如此算来，只能是陆家有人救了他。

  陆家身为六大世家之一，当家主母又不是阮氏那个拖后腿的，那几个捕快不敢也不可能去搜查。哪像自己这么可怜，说不定等自己回去以后，名声就扫地了。不过这正好合了曲灵歆的意。最好她的名声糟糕得没人敢娶她。等她报了仇并查出环苏幕后的人，她就可以假死脱身了。

  想到自己得了谢家三公子的承诺，曲灵歆的心情更加畅快了。谢家三公子的承诺，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救了他自己可真是赚翻了。

  谢澜风听到曲灵歆报出姓名，整个人再次呆在那里。此时的谢澜风已经无力地想自己这一会儿到底呆了多少回了。虽然曲灵歆主动告诉他他的名字谢澜风很好笑，但是哪有姑娘家主动对外男说出自己的名字？想到那晚，谢澜风顿时又觉得曲灵歆此举没有什么了。

  月晴已经无力说什么了。曲老爷子虽然反对曲灵歆回京城，但是到底心疼孙女，临走前，没少让月晴学习大户人家的那些规矩。怎奈，自家姑娘太爱拖后腿了。唉，老爷子就是偏心，为什么学习规矩的不是姑娘？

  曲灵歆见谢澜风和月晴异常的神色，这才反应过来刚刚的举动实在太欠缺妥当了。前世，阮氏从来都不会教曲灵歆规矩，她可是巴不得曲灵歆出丑。而曲灵歆最初也没有机会见外男，自然不知道这些规矩。后来她得了太后的宠爱，虽然常常因为不懂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太后却会帮她圆过去并且教导她这些规矩。

  对于杨太后，曲灵歆的感情颇为复杂。她感激杨太后对她的好，前世若没有杨太后的维护，她恐怕早就声名狼藉了。只是，太后对她的好太突然了，让她惶恐不安，每日只能小心翼翼地度日。如今想起来，前世的她就像太后的木偶一般。

  她的婚事，也是太后一手促成的。前世赐婚的时候，她的长兄还没握有兵权，二哥的官位也不高，唯一能看得上眼的，也只有官居二品的父亲。而姚家是大世家，家族庞大，手握重权。虽然不比六大世家，却也算是上等的家族。而曲家只能算是新贵。若真算起来，那个时候是曲灵歆高攀了。

  只是，太后为她选的好良人，却是害死她之人。曲灵歆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太后。

  “曲姑娘？”谢澜风有些担心地看着曲灵歆。这个小姑娘似乎没有外表上看起来得那么开心。

  “怎么了？”曲灵歆不明所以地问。反正谢澜风是正人君子，她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也不怕他会对她不利。

  “无事。”谢澜风摇了摇头。

  “那你就躺好，我接着为你施针。”

  曲灵歆再次集中精力，双手利落地刺了下来。

  这种扎针的手法……谢澜风的瞳孔猛地一收缩，真的不是他的错觉，是她吗？

  曲灵歆可不知道谢澜风在想什么。将针收好，曲灵歆又习惯地将谢澜风的衣服系好。谢澜风顿时又是一阵尴尬。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谢澜风没过多久就恢复过来了。谢澜风这才有精力细心观察曲灵歆。

  曲灵歆给男人系衣服的手法太过熟练了，似乎常做这种事情。想到这里，谢澜风的双目紧紧地盯着曲灵歆，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曲灵歆丝毫没有觉得不对劲，倒是一边的月晴，隐约觉察到了不对，却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了。曲灵歆是医者，月晴也是。徐城曲家的人，就没有不会用药的。帮病人系好衣衫，月晴自己也是常常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