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第280章 永远爱你

  整个世界银装素裹、冰雕玉琢，嫣儿从没有过这样的记忆，眼下，她真的到了风华大陆的极北之地——冰雪界。

  强大的实力，令她背负着小栗飞行了一天一夜，也并未觉得困顿，原本，如果她全速前进，是不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只是，清远的身体状态十分糟糕，需要时不时休息。

  望着身下那大雪封山的奇景，冰凉的雪花打在嫣儿建构在身侧的阵法禁制上，旋即融化。嫣儿仍旧穿着初夏的服饰，而身体虚弱的小栗也无法承受极寒。

  “姐姐……”小栗艰难地说，“向北边再飞五十里就到了……”虽然她已经疼到麻木，全凭嫣儿的真气和自己的意志力才坚持到了现在，但她并没有失去清醒，小栗能感觉到来自故园的呼唤，家，越来越近了！

  五十里，对于嫣儿来说，是一眨眼的距离，她的面前，舒展开一幅令人窒息的画卷——这是一座被摧毁的城市，许多年没有守城大阵的庇护，大部分建筑都已经被冰雪掩埋，但十几座高耸入云的塔楼仍旧傲然矗立，只是因为被冰霜侵蚀，看不出塔楼原来的颜色。

  “那座最高的塔，就是我的家……”小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掩的激动。

  “我们就去那里。”嫣儿飞近那座塔楼，释放出铺天盖地的狐火，在狐火的近距离炙烤下，冰雪外壳迅速剥落，露出了洁白的墙体和精致的露台。

  嫣儿小心翼翼地降落在露台上，为三个人都换上了暖和的冬衣和挡风的斗篷，清远将小栗打横抱在怀里，他面如死灰地望着生命在一点点流逝的妻子，觉得自己的心也快要无法跳动了。嫣儿立在一旁，觉得浑身发冷，深深的无力将她彻底裹挟，她救不了小栗，她也救不了在仇恨中越陷越深的自己。

  嫣儿用法术打开了露台上的雕花大门，三人就这样进入了冰封千年的宫殿，极寒的气候，令一切都保存得十分完好，连灰尘都寻找不见。

  嫣儿迅速为房间内的家具陈设解冻，这是间非常华美的卧室，床头悬挂着一幅画像，画中的女孩年轻靓丽，如同初绽的花朵。嫣儿望着那栩栩如生的画像，画中人正是小栗。如今的小栗，虽然已经做了母亲，但也未满十八岁。与画里的她相比，多了些沉静风韵。

  清远将小栗平放在昔日的闺床之上，小栗伸手抚摸着熟悉的被褥，眼角淌下泪来：“一千年了，我不曾回来。两年前，我从冰封之中重回人世的时候，也不敢回来。这里的一切，还是当年嘲风率军来犯时的样子……”

  “什么？”嫣儿花容失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嘲风灭绝了翼马族？”

  小栗轻声说道：“那时嘲风与狐族公主蘅兮的婚姻破裂后，我的一个表哥曾经追求过蘅兮，蘅兮的父亲考虑将蘅兮嫁给我的表哥，没料到，竟因此为翼马族招来了灭族之祸。”

  “你早就知道……”嫣儿心中揪痛，“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呢？”

  “姐姐应该就是蘅兮的转世吧？前世的渊薮，何必与今生扯上关系？”小栗挤出了一丝苦笑，“我恨嘲风，但我不恨姐夫，姐夫和嘲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小栗一直对龙宸铭十分友好，不曾将前世的仇恨带到一千年后，“就算我有机会杀掉嘲风复仇，如果这需要我用眼下的幸福去交换，我也不愿意。姐姐，这只是我的想法，我不是在劝你……”

  嫣儿泪水奔涌。小栗已经奄奄一息，却仍旧试图令嫣儿放弃复仇，这份情意，令嫣儿十分动容，她拉住小栗的手，哽咽着说：“可是，我眼下没有幸福，我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胡载源，现在又要失去你，而造下这一切罪孽的祸首，仍旧逍遥，我怎么能放得下呢？”

  “姐姐，你还有女儿，还有清远，还有林重大哥，还有我的慕儿也托付给你照顾……还有那个祸害活千年的嘲风，他的疯狂，大半都是因为你，爱与恨，可以转化，相信未来他还会帮你……姐姐，你还有生命，有未来无尽的日夜，而我，就要什么都没有了……”

  “栗儿，你有我……”清远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悲伤，呜咽地哭着，转向嫣儿，“皇姐，救她！用一切办法救她！你是最好的医师，你一定可以救她！”

  嫣儿面色惨白，无言以对。龙牧灵死了，胡千秋死了，胡载源死了，胡云鸢也死了，遍寻风华大陆，她确实是硕果仅存的顶尖医师了，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也有无计可施的时候，她已经眼见着一个又一个最亲爱的人，离她而去。

  “清远哥哥，何必执着……”小栗紧紧攥住清远的手，“栗儿活了一千多年，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陪伴你更长时间，早知今日，我就不该潜回锦狐宫，也不该被你发现……老天爷和我们开的玩笑，太过分了点……可是，和你在一起的这些日子，我好开心……如果没有这些日子，我这辈子，才是虚度……清远哥哥，谢谢你，爱我……”

  “栗儿，我会永远爱你，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永远……”他说出了掷地有声的誓言。

  清远的眼泪，坠跌在小栗的脸庞上，可小栗已经感觉不到那眼泪的温度。哥哥的体温总是那么高，他们肌肤相亲的时候，她总是觉得，自己就像是贴着一块烧热的铁，他的眼泪，应该也是滚烫滚烫的吧！小栗觉得，自己的所有能量都被抽光了，是了，这就是最后的时刻了，她没有办法阻止死亡来临，只能平静地接受这诀别。

  嫣儿开始为小栗输送大量的真气，虽然她知道这只是徒劳，就算能延长小栗的生命，也只是一时半刻罢了，但嫣儿却执意做着这样的傻事。

  “姐姐，不必了，希望你……幸福……你……一定会……幸福……”这便是小栗的临终遗言。她快乐的大眼睛就这样阖上，灵动的小脸也失去了活力，她的小手从柔软变得冰冷坚硬，但直到咽气的一刻，她也没有现出原型，因为嫣儿仍旧勉力用真气维持着她的人形。

  嫣儿与清远跪在小栗的榻前，久久没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