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第395章 你的囚徒

2015-02-09 作者: 普拉森特
  “够了!”星芒霍地站起身来,一脚踢翻了篝火,眼见着火苗和木柴到处乱飞,卉宁连忙闪避,她被吓住了,从小到大,她从没见过三哥发这么大的脾气。

  “原来,你这么在乎她,她有什么好的……”卉宁呜咽着哭了起来,“她这种贱女人,不过就会装可怜罢了,你被她的媚-功给迷惑了……”

  “她很可怜,用不着装。她面对灾难的那种气度,却不是谁都有的。”星芒哀恸地说,“她没有迷惑过我,我在她的眼里,也就是个路人罢了。”

  “你承认了?”卉宁的眼中,满是破碎,“我的预感果然没错……”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星芒叹了口气,“我与她,并无可能,就像我与你一样。”

  卉宁怔怔地望着她心爱的男人,从她记事起,星芒就是她最喜欢的哥哥,她喜欢他特别的发色,喜欢他沉静的瞳眸,喜欢他俊逸的侧脸。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忍不住喋喋不休,因为她总是十分紧张,害怕冷场,害怕自己没有存在感。

  可现在,他对她的爱情宣判了死刑,也对他自己的爱情宣判了死刑。他们真是全天下最可笑也最可怜的两个人,她给他爱,他不要,而他爱的对象,也不要他。

  背靠在冰凉的礁石上,蘅兮陷入了震惊。她一直以为,星芒对她不错,只是出于同情,他从没对她有过什么越轨的表示,她也从没感觉到任何异样。蘅兮根本就想不通,星芒为什么会喜欢她?他见识过她最凄凉的情景,也曾在盘古面前那样肆无忌惮地侮-辱过她!

  “三哥,既然你注定得不到她,为什么不能……与我在一起呢……”卉宁将自己放得很低很低,几乎低进了泥土里,她这样霸道的性情,竟然会如此为爱祈求。

  星芒默然答道:“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我不在乎,我们就当是没有说过刚才的那些话!我很健忘的!”卉宁哽咽着说。

  “可我在乎,也不健忘。”星芒的这句话,十足残忍。

  卉宁绝望地捂住了小嘴,她似乎听见,自己的胸口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难道,心碎也会有声音?她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她决绝地跃向空中,以最快的速度离去,一眨眼的功夫,星芒就已经看不到她的踪迹。

  星芒落寞地坐下来,此时,篝火只剩下零零散散的火星,他将脸孔隐在暗夜里,低声说道:“不必再躲着,卉宁已经走远了,出来吧……”

  蘅兮身上一凛,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在一旁偷听!

  既然被识破了,那她也没有必要再躲躲藏藏,蘅兮脚步轻盈地从礁石背后转了出来,心情复杂地望着那倾颓的男人。星芒坐在一块方形的石头上,双肘靠着膝盖,此刻正抬起琥珀色的瞳眸,迷惘地看着她,月光洒在他银色的长发上,更将他雕塑般的脸颊辉映得英俊无双。

  “没有见过失恋的男人吗?”星芒绽出了一记意料之外的苦笑。

  蘅兮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就这样将自己定义为“失恋的男人”了,其实,她又何尝不是个失恋的女人?她与嘲风,相爱却不能相守,最终还要相残。星芒早就知道自己的爱情有多无望,他说自己只是她眼中的路人,事实也确实如此。

  “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再静一静。”星芒低声说道,“头顶有团乌云,要下雨了。”

  “你说过,我在这里不是囚徒,没必要到时间就回到牢狱里去。”蘅兮终于出声。

  “你想留下来陪我?”星芒蹙紧了眉头,“如果只是可怜我,那不必了。”

  蘅兮无言以对,是他说的,“她很可怜,用不着装”,可他竟然喜欢上了她这样一个“很可怜”的人,不是更可悲吗?于是,她轻声说出:“我有什么资格可怜你呢?”

  “无论你是谁的囚徒,我都已经是你的囚徒。”星芒缓缓说道,他的语气中,没有任何不情不愿,带着几分自嘲无奈,他,认命了。

  “我该怎么解救你呢?”蘅兮根本想不出答案。

  “爱我。”星芒的眼中,立刻燃炽起两团火焰。

  蘅兮倒吸了一口冷气,随即凄凉地笑了:“星芒,我已经是个半身入土的人,哪里还有资格去爱?就算我不是个将死之人,我的心,也早就给了别人……”

  星芒眸中的火焰转瞬就熄灭了,他低下头,声音如同这微凉的夜风:“你早就想好了,是吗?如果嘲风死了,你也不会独活?”星芒曾有过最乐观的设想,那就是蘅兮杀了嘲风,菘之被释放,旻儿去转世,盘古统一天下,也没有必要再为难蘅兮。星芒会陪着蘅兮,安慰她,帮助她从痛苦中走出,或许,蘅兮会愿意嫁给他呢?

  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蘅兮的决定。她的决定里,从来没有他的影子。

  蘅兮背靠着礁石,望着皎洁的月色,平静说道:“死有什么可怕?我一点也不畏死,但我却真的很怕,即使死了,也救不了他们。”她低下头,对上了星芒的目光,“星芒,不必再为我浪费时间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黄泉路。”

  蘅兮十分淡然地说出了这句话,星芒却因为她的剖白而陷入了痛苦,是的,他们完全是属于两个世界的人,连做朋友的可能都没有。

  蘅兮重又点燃了篝火,她想过离开,但又觉得将星芒撇下有些残忍。

  “我想喝酒。”蘅兮先打破了沉默。

  星芒看看她,将揣在怀里的铜制酒壶拿了出来,酒壶里装着的,是他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幻情”,现在,他更加觉得,他无望的爱情,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卉宁很会酿酒,你尝尝吧!”星芒将酒壶递给蘅兮。

  蘅兮微笑着接过酒壶,潇洒说道:“她要是知道这酒给我喝了,肯定会在里面加些别的佐料。”她并没有直接说出“毒药”二字,但她能够明白卉宁究竟有多恨她。

  “卉宁一向是刀子嘴。”星芒苦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是豆腐心。”

  “但她对你,是真心的。”蘅兮说了句公道话。

  “是不是做不成情人,连兄妹都没得做?”星芒像在问她,又像只是自问。

  “爱情这种东西,从来都是霸道得没有道理。”蘅兮说出了自己的心得。

  “菘之很喜欢你,每次听他提起你,都觉得你是他的小未婚妻。”星芒打开了回忆的天窗,与菘之一起度过的那段岁月,是他难得无忧无虑的时光。

  “我们狐族确有兄妹通婚的传统。哥哥没有出事的话,我们的命运都会不同。”蘅兮知道,如果菘之没有被盘古迫害,她应该会顺理成章地嫁给哥哥,他们之间,虽然不会有轰轰烈烈的爱情,但也会有细水长流的幸福,就像她的父王与母后那样相濡以沫。

  想到那不可逆转的过去,蘅兮扭开了酒壶的盖子,呷了一口。这酒的味道十分特别,既有薄荷的清香,又有深泉的甘冽,还有烈酒的辛辣,蘅兮一向不胜酒力,一下子就皱起了眉头,她就着月光,发现这酒竟然是粉红色的,十分好看。

  “好喝吗?”星芒端详着她的表情,明知故问。

  “不好喝。”蘅兮回答得毫不犹豫。

  “那剩下的,给我来喝吧!”星芒从蘅兮的手中夺走酒壶,咕咚咕咚喝了几口,醇酒穿肠入肚,令他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其实,他抱着另一重旖旎的念想,她刚刚喝过,唇痕还留在瓶口上,他们用同一个酒壶,算不算是一个别样的亲吻?

  如此暧昧的情景,令蘅兮禁不住俏脸一红,连忙转换话题:“卉宁很会酿酒?”

  “她喜欢研究奇门异术,以前,她就时常在酒里弄些恶作剧,有时候喝了她的酒,会大笑不止,有时候又会痛哭流涕。”星芒笑吟吟地说。

  “真的?”蘅兮伸手捂住了喉咙,“这酒会不会有问题?你也真宠她,什么都肯喝!”

  “她不会害我,只是开开玩笑罢了。”星芒叹了口气,想到他们兄妹之间曾经那么开心默契,现在却弄成这样,星芒十分惆怅,但仍旧不忘安慰蘅兮,“你不用担心,不会有事的。就算有事,有我在呢。”

  蘅兮尴尬地笑笑,嘲风也很喜欢拍着胸脯说“有我在”,可是,现在他在哪里?不让自己陷在悲观的情绪里,蘅兮问星芒,“我一直搞不懂,酒有什么好喝的?”蘅兮也曾问过嘲风同样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喝的不多,那种将醉未醉的感觉,十分奇妙,而那种彻底醉了的感觉,也很不错,虽然第二天已经不记得自己喝醉时做了些什么。”星芒认真答道。

  “你喝醉过吗?”蘅兮追问道。

  “不敢。”星芒的答案,十分凄凉,“在这个世上,我没有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我怕酒后失态,做出因言获罪的事来。我忍耐了那么多年,因为醉酒没命,不值得。”

  “你为什么会那么信任我?”蘅兮垂下眼眸,“说不定我也会出卖你呢?”

  “你不会。”星芒肯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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