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第609章 西进（七）

  当凉州将官从曾瑜由上而下的诸将做好了立刻出兵的打算以后，三十万凉州兵马又开始紧张筹备起来。

  行军是件大事，尤其是骑兵，看起来行军速度快，是远征的最佳兵种。但是，战马保养，物质运转等等涉及到各种方方面面，所以一决定出兵，至少要半天时间准备，正值晚上也顾不得许多。所谓兵贵神速，掌握先机方能在这次远征中取得最终的胜利。

  当命令一传出，整个城池立刻紧张运转起来，一时间，人声、马嘶、车轱辘的响声汇聚在空中纠缠起来，迅速爆发至城中每一处角落，顿时喧闹噪杂。城中还没有从恐惧中挣脱出来的居民，又陷入了恐慌当中。人们都以为不请自来的侵略者正准备对他们做出什么灭绝人寰的举措，一个个都从家中又推出一些重物挡在门口，把孩子和女人藏在隐秘之处，来换取心灵中的安全感。

  忙碌的凉州士卒没有时间去想那么多事情，他们只是各就各位，按部就班，忙着各自自己的事情。

  而做为凉州军的高层，曾瑜、马腾、韩遂、贾诩、马超等等众文武也没有闲着，漆黑的夜色并不是闲下来的理由，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任务。

  地点还是楼兰内宫，高悬的西域地图，成为了众人的焦点，出了楼兰之后，西域大地就开始全部呈现出来，后续的各国都是分散零乱，道路分支多多，想要一一征服，分兵已经是势在必行。

  西域三十六国泛指在西汉的时候西域都护府所辖之下的乌孙以南、葱岭以东的“城郭诸国”和“行国”的约等数，三十六国中，大部分是城郭诸国，一部分是游牧部落的行国。城郭诸国为众国中规模比较大的国家，以城郭为中心，就似楼兰国一般，而行国是指那些游牧为生、流动性大，活动范围广，没有城郭、居无定所的国家。

  贾诩做为军师先把大致的背景讲了一遍之后，然后清咳一声，开始指着地图讲环境了：“诸位大人，进入了楼兰以后，地形就分天山北麓、北道、南麓，天山北麓“山北六国”、“车师六国”共计12个国家；天山南麓北道11个国家；昆仑山北麓、塔里木盆地南缘一线的丝路南道13个国家。合计三十六个国家。葱岭内外的八个国家不在其内，如大宛、乌孙这样的大国，都是排除在小国之外，不过在西汉时期，都属于西域都护府统领。”

  贾诩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个弧线，开始说出自己的看法：“为了节省时间，也为了避免给这些小国有机会防备守卫，某建议兵分三路，一路从北麓经伊吾、庭州、轮台、张堡守捉、石漆河、沿伊犁河谷到达弓月城、涉过伊犁河，南下到达碎叶！这一路的终点就是为碎叶城。”

  “一路从北道而行，从楼兰国傍南山北，陂河西行至莎车为南道，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月氏、安息。自车师前王庭随北山，陂河西行至疏勒为北道。北道西逾葱岭则出大宛、康居、奄蔡、咸海一带的游牧国家。这一路以在大宛国为终点！”

  “第三路从天山南麓而行：即到楼兰后沿孔雀河西行，经营盘城直接到尉犁，再经渠犁、轮台到达龟兹国。因孔雀河常年游移摆动，中途没有定居居民，行途艰难，食宿困难，没有生活补给，故而客旅从楼兰岛营盘城后宁可北上越过库鲁克塔格山到达车师前王庭，绕一个大弯到尉犁，再经渠犁、轮台，到龟兹国之后，直接经姑墨国、南下经塔里木河与叶尔羌河的汇合处的图木舒克、巴楚城，直达疏勒国。”

  当贾诩绕完这些复杂的地名，殿内的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这些西域地名，实在是复杂而又绕口，看来这一次行军不用记别的了，就记住这些地名，就头晕了。

  贾诩早有盘算，看着众人诧异惊呆的脸色，轻捋长须，胸有成竹，微微笑道：“某早知诸位大人对这西域的地理环境比较迷茫，特地命人手抄了几十份详细的行军图，一会会后就分发各位将军，到时依行军图描绘的地图前行即可！这都是由西域行商反复认证过的地理环境，真实无虚！”

  马腾皱着眼睛，嘟囔道：“文和公，有这妙事，早说呀！害得某家忐忑无比，就听这些唧唧歪歪的地名，已经让某家头晕目眩了！”

  正如马腾这副表情，堂中不少人都是赞同的点点头。别看马腾粗俗霸道，其实许多话也挺合堂内将领的胃口，直来直去，这是一种坦率。

  “哈哈！”曾瑜大笑道：“寿成公快人快语，不光是您，连我听得都是云里雾里，幸亏文和公早有准备！这正是军中一军师，万事皆省心呀！”

  贾诩轻摇羽扇，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不以马腾的粗俗而恼怒，也不以夸奖而骄傲，只是稍一抱拳拱手：“诸位大人，西域的形势就是如此，如何分派行军路线，那就得看各位大人的报名路线了，再斟酌分派。”说完之后，贾诩微微一笑，将羽扇一收，原地束手而立。

  凉州军中现来名将云集，根本不需要如以前那样，不用上官指派某将领执行什么任务，就会有名将踊跃出来请战，然后再有上官斟酌。

  这不，贾诩话音一落，就有凉州战神马超跳了出来，当仁不让道：“某家愿为先锋……”

  “咳咳！孟起大人，咱这现在可是三条线路！您愿为哪条线路的先锋呢？”马超还没说完，贾诩就拍手打断他的声音，玩味笑道。

  “最狠、最险、最难的道路！”大殿的火光忽明忽暗闪烁，倒映在马超的瞳孔之内，在他的眼中燃烧。战意昂然，他那张英俊的脸，在这一刻竟然化作狰狞的凶兽。凉州战神！始终不过只是凉州的战神！马超想要的不是这些！天下第一战神吕布，才是他赶超的对象！

  现在这双喷焰的眸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贾诩，意味明了。

  在凉州战神巨大压力之下，贾诩仍然保持着微笑，他的手指在他所说的三条线路上划过：“每条路线都差不多，沿途都有大国、小国、以及各种游牧部落、马匪、盗贼，不过每条线路在面对的敌人上面，还是有些区分，北道以游牧民族居多，那北麓就是以城郭国比较多，南麓线路稍微长一点，在这条道路上游牧民族、城郭国都有。这就看孟起大人怎么选择了！”

  三条路线，从地图上看的话，似乎距离相等，不过南麓路线显然转折多了不少，一路曲折，想要用奇兵，速战速决，显然有些限制。而且从地图上看过去，有几个狭窄的关卡，属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可谓是比其他两条线路，要难上了不少。

  此时，堂内的一根蜡烛快要燃尽了，几滴浑浊的蜡油流下来，火光噼里啪啦地溅开。

  与此同时，那双跳跃着火焰的双眸也爆发出汹涌的战意，环绕场内。刹那间，堂内似乎所有光线为之一暗：紧接着骤然光亮，“南麓线路！谁与某家相争？”

  一种必得，必胜的气氛从马超身体中传导进入空中，传入每一个人心中。

  马腾高声拍手道：“好！这就是吾家虎子！南麓线路！主公大人，如何看待？”

  手下有这种战意，曾瑜当然求之不得，他目光环绕场中，众人都没有什么疑义，于是颔首拍板：“南麓主将为马超，副将为成公英，下属军候：村上砍树、晚礼等，领兵十万！”

  堂内的气氛由马超点燃了****，当南麓主将定下来之后，阎行与庞德猛然窜出，异口同声道：“主公大人，某愿为北道主将！”紧接着，马腾老将也不甘示弱纵身跳出来：“老夫愿领北麓主将！”

  “主公大人，某愿为北道副将！”

  “主公大人，某愿领北麓副将！”

  “主公大人，谋划策略这某不在行！可是，冲锋陷阵，某为良将！自请北麓副将！”

  ……

  不光是主将之位抢得火热，就连副将之位众将也抢得不亦乐乎，李堪、张横、程银、侯选、马铁等人都是当世名将，怎么甘心落于陪衬？而妇好、王汉等后起之秀，也想在这场远征中抢个头筹，也出来请命。

  战意弥漫，热血喷张，既然如此，曾瑜当时便下令，除马岱领四万兵马留守楼兰整编那二十万楼兰兵以外，其他人都参加这次远征。

  北道主将为马腾老将，领副将妇好、程银、侯选，军候王汉、王普，领黑虎骑六万，弓箭兵一万。进入西域之后，为了方便行军，步卒都配有马匹，临到战场才下马作战。

  北麓主将为曾瑜，老将韩遂为主营副将，贾诩为主营之军师。领将阎行、庞德、李堪、张横，领黑虎骑九万。

  “西域有四季如春的草原，也有奇山峻岭的天险，也有冰天雪地的险地，如果遇到难啃的骨头，则缓缓图之。西域地广，若是有所意外，其他路的兵马也难以驰援！务必小心谨慎！”

  战略基调定下来之后，会议也告一段落。

  第二日，大军便拔营起程。

  出发当日，城楼之下，曾瑜回望楼兰古城，摇头一叹，谁能知道这美丽的商业古城，千年之后竟会沦陷在沙漠之中？现在能在自己手中拥有，也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了。

  看着凉州大军远去，郭天、恒斯引瑞、陆丰田、呼延引弓、巴尔、玛赛，脸色意味难寻，惊奇和不敢置信，占了面部表情的大多数。凉州人占领城池不过一天的时间，就让这些楼兰的王公贵族大佬们似乎感觉过了一世一般。他们的身份，也与此同时天翻地覆。

  马岱站在他们的中间，刚刚送走凉州大军的他，心情并不是很好，这是一个武勇的时代！做为武将不能冲锋陷阵，却是一个遗憾！

  他转头过来，看见这些王公贵族难看的脸色，心中不屑。这些只知道用铜臭行遍天下的商人，哪里知道行走在战场之间，沐浴鲜血的豪情呢？也就满脑子的金钱算计，成不了大器。

  想到这里，马岱的郁闷心情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这帮没有前途的王公贵族这种苦逼的表情，已经注定一辈子成为凉州奴役的工具。

  楼兰可是个大城，内地的丝绸、茶叶、西域的马、葡萄、珠宝等等最早都是通过楼兰进行交易的！可是个纯商业之城，掌握了这里，就掌握了西域往凉州这边的物质输出！楼兰本身也被称为楼兰道，为交通咽喉。可见此地的重要性！

  马岱身负重任，送走了凉州大军之后，也没有什么拖延，迅速给这些王公贵族分配任务，他笑眯眯与众人说：“诸位大人，看着我们凉州大军的离去，似乎感慨良多呀！”

  郭天感叹道：“上朝天国的天军果然是万战雄狮，那股气势都让老夫感到胆栗！这是老夫唯一的敢想！”说是这样说，其实他心里已经乐开花了，少了凉州大军的压力，只有一个年纪不大的马岱，在他眼里这种初出茅庐的小子，简直可以玩弄在手掌！虽然他为华裔，熟读史书，了解马岱是个名将，那他也是这么认为的。人是需要丰富的阅历，才能够成长起来的，不管日后的马岱多么有名！那么现在的马岱也只能是个毛头小子。

  郭天的想法，也是郭天、恒斯引瑞、陆丰田、巴尔、玛赛的想法，他们都不甘心成为凉州人的附庸，想要拥有自己独立的权利，哪里甘心受别人控制？昨儿个是兵临城下，事态危急，他们才不得已暂时臣服马岱，但是只要一有机会，他们绝对会联合城中那二十万的雇佣兵，继续反水！他们是商人，不是什么忠贞义士，没必要为口头上的忠诚，付出他们的金钱和时间。

  当郭天话音一落，他们也纷纷表示对凉州大军的震撼和对马岱的忠诚。

  郭天心中的想法，引动了联动效应，不过也唯有呼延引弓暗藏着其他的心思。失去王位的呼延引弓，看上去地位一落千丈，实则他这个长老权利却是比他以前当傀儡的时候好的多，至少可以对着三位长老拍桌子，瞪眼睛。过去的他，是绝对不敢做的。

  呼延引弓站在众人的侧面，他可以悄悄观察到其他几位狡猾的脸色，熟悉商人的他，对这些人的口头奉承和心理活动也隐隐有些了解。他心里嘀咕，就算现在联合这三位长老反凉州，在私底下搞小动作，有玛赛在前，那他也回不去王座，而且就算坐回王座，那他的地位也不过就是那样，还是受到楼兰城的贵族控制，没有自己的权利。武都勇的阵亡，让他在呼延氏传承了几百年的王城中，没有了任何地位！这是现实，他必须接受。

  依附凉州人，压倒楼兰城的贵族和玛赛联合，是他现在唯一的选择！想要获得真正的王权，拥有几十万大军的凉州人，绝对是他背后最佳的后盾！

  此刻，呼延引弓没有像其他人那般阿谀奉承，而是站在原地，冷冷观望，他无需用这些淡而无味的话来奉承马岱，他只需要付出真心的忠诚，自然就会让马岱站在他这一方。

  呼延引弓的特殊，让马岱暗自留了心眼。此时的马岱绝对不知道昨儿个还咬牙切齿的呼延引弓，今天就有这么多的想法！凉州大军离开了楼兰城，马岱自然压力不小，在他的眼中还误以为呼延引弓仍然眷恋过去的王位，让他暗自警惕。

  至于郭天等人也是以为他们把呼延引弓轰下来台，并让他抓到牢里，让他心生不忿，就算是当面在凉州人的面前，也懒得奉承。可真是个大傻瓜！好歹，现在怎么也是凉州人的天下！无药可救了！

  呼延引弓面对四面头来诧异的眼光，心知自己有些特殊，他可不想打草惊蛇，让其他人对他暗生警惕，赶忙上前一步，故作慌忙姿态，哆哆嗦嗦拜倒：“校尉大人……”

  呼延引弓刚开口，后面的郭天就嘲笑道：“马岱大人，这个呼延大人刚从王位上退下来，脑子还有些不清楚，多多原谅才是！”其他贵族长老哄笑起来，在他们眼中被马岱扶持起来的呼延引弓是他们打击的对象！绝对不能让马岱和呼延引弓能够有什么紧密的联系！因为呼延引弓是楼兰本地王室，虽然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他们贵族把持楼兰城的大小事务！但是城中也有不少商人崇尚汉人那一套，把呼延引弓看成了个宝贝。若是让凉州人能团结了这一块的人脉，那么对于他们贵族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马岱皱着眉头听着这些窝里哄的楼兰人乱七八糟的笑声，沉声喝道：“诸位大人，如此乱糟糟的，成何体统？怎么当得大事！现在我们凉州大军，刚刚出发！物质运转等等大事，还需要诸公齐心合力！各位大人，你们说是吗？”

  马岱的愠怒，让楼兰人的哄笑顿时停下来了，他们是懂得选择立场的商人，主人发怒了，他们又恢复到精干的神情，默然听着马岱对他们的工作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