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几乎在那双手一碰到她，鼻息间涌起那股熟悉的麝香味时，林葭就开始挣扎。

  陆擎反倒拥得更紧。

  他曾听过这样的说法，人是嗅觉动物，喜欢一个人，是从喜欢她的味道开始。以前觉得是无稽之谈，认识她之后就认同了。

  从什么时候起，她在他生命中占的比重越来越大？那种在乎她的感觉，脱离了他的控制，让他难以掌控，一切好像都失控了，朝着越来越难以把握的方向发展。

  “陆擎……”

  “嘘！现在这里只有我们，让我抱着你，乖！”

  他的声音在海风与夜色中愈发温柔，柔得人心软。明明该抗拒，该惶恐不安，却奇异地抚平了林葭焦躁不安的心。

  身体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反倒感觉……渴望这样温柔有力的怀抱很久了。就像狂风暴雨里的小船，渴望港湾。即使知道最终的目的地不在于此，却仍旧贪恋片刻的宁静与温暖。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这种安心，叫做陆擎。

  夜色裹住了两人的身影，她望着远处，眼里一片黯淡，充斥着苦恼与无奈。“我们……”她淡淡开口，声音奇异地平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陆擎只是无声地拥紧她。

  “我不是为了阮煜南，也不是为了我，而是因为你，我不想再对你不公平！”她以一种再平淡不过的口吻，缓缓说着。“第一次，是意外，但之后……是我心甘情愿！我会失控，是因为……阮煜南伤害我太深，让我太失望！”

  她从来都没有以此为借口，为自己的罪孽开脱。也不认为阮煜南伤害她，她就该和另一个男人*报复他！面对阮煜南，她一直心有愧疚，时刻饱受道德的煎熬。

  但不可否认的事，当一个人失望到了极点，会做出一些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

  婚姻脱轨，就是她无法控制的事。

  “我只是伤得太重，把你当成救命稻草，寻求一时的慰藉！但我从来没有想过因为你和阮煜南离婚，更没有想过要和你长久……就当过去那些，没有发生过！我太自私了，不值得你对我好，就让一切停止，由时间慢慢磨灭！”

  她说了很多，可丝毫不可能动摇陆擎的决心，只是让他更心疼她了。“现在，我已经放不了手！”他说，“从你出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是漫长一生的纠缠。”

  “可……”

  陆擎怜温柔呢喃。“傻丫头！不要把你曾经受过的伤，当成人生中的污秽，认为没资格和我在一起！任何人受了伤，都会寻求慰藉，这只让我更想好好待你，治愈你的伤口！什么都不用怕，交给我！”

  “陆擎你不要这样……不要对我好……我会受不了的……”林葭双眸被泪光湿润了，视线变得模糊。她能够感觉到，心底的防线正在一点点瓦解，那令她惶恐。

  她现在的生活虽然一团糟，可是她还没有做好彻底颠覆，重新开始的准备，她下不了那决心，她也害怕那条路会比现在艰难一万倍。一旦选择，就没有回头路，她怕自己会后悔。

  她的人生太艰难了，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瞻前顾后，很少随着自己的心意做决定。当他给她另一个选择，她会想很多，越想就越害怕，不敢向前。

  陆擎知道她这阵子承受了太大压力，他不该再给她施压，于是放缓了手上的力道，轻轻扳过她的身子，“我没有逼你，只是想你明白我的心，我会在你身边！”

  “你总是说你没逼我，可是你对我好就是逼我……你知道以我现在这种状况，你对我好意味着什么吗？”林葭情绪彻底失控，将一直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一股脑发泄出来。

  “你对我好，我怕我真的会相信……我怕会因为你错出疯狂的选择……我怕到头来你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玩弄我……我怕……我真的好害怕……”隐忍已久的泪水，绝了堤一般疯涌，“噼里啪啦”往下掉，伴着她的恐慌，矛盾，绝望，委屈……所以情绪一齐崩溃。

  她忍得太辛苦了，一直以来不过是故作坚强，其实她只是只可怜的蜗牛，一旦失去外壳的保护，脆弱不堪一击，伤痕累累。

  陆擎沉默着，任由她宣泄。发泄出来，她会轻松很多。

  就这么哭了半个小时，林葭疯狂发泄了一通，哭得筋疲力竭，眼泪都干了，才渐渐停止。变成了低声抽泣，肩膀还在一抽一搐，像个委屈的孩子。

  陆擎笑容寻味，眼神既是心疼，又是无奈。还没见过，哪个女人像她这么能哭，确确实实是水做的，而他竟有耐心等着她哭半个小时。用指腹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就着夜色睥睨她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珠子，嘴角一扬。“真可爱！”

  林葭耳朵一酥，拍了他一把，埋怨。“我哭得这么惨，你还说可爱，有没有良心？”受他所惑，她的声音也染上了几许娇嗔的意味，软绵绵的，像酥软的棉花糖。

  “是我的错，别哭了，嗯？”

  ……

  当天早上开会的时候，阮煜南没看到林葭，以为她睡过头了，结果会议结束，林葭都没出现。问了同房的赛琳娜才知道，她这两天都不在，听她打电话大概是和朋友出去玩了。

  阮煜南一下就火了，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的赶工，她倒好，竟然还有心情跑出去玩。转念一想，她那个朋友，会不会是陆擎？两人嫌他碍事，干脆逃到其他地方去了？

  他直接去找陆擎，可他不在房间。回来的时候遇到余森，找了个借口试探。

  “余特助，我有一份紧急文件要交给总裁，他在吗？”

  “总裁这两天不在，可以转交给我，我替你联系他！”

  “还是我亲手交给他比较好，他在哪？我去找他！”

  “总裁他目前不在布拉格，你联系不上他！”

  “不在布拉格？那去哪了？”

  “我不方便透露！”

  “谢谢！我再想办法！”阮煜南一转头，脸一次沉。哪有这么巧的事？两人肯定在一起！以为背着他就能平安无事？门都没有！掘地三尺，他也要把他们挖出来！

  ……

  翌日一大早，尹霜和司徒斐一起吃早餐，他看出她今天眉飞色舞很高兴，便询问原因。

  “我们家没出息的小雏鸟出息了，我这只大鸟肯定开心啊！”

  “什么意思？”

  “昨晚林葭认识新的男人了！”

  司徒斐将信将疑，“不能吧？林葭心里只有阮煜南，怎么可能和其他男人？”

  “还不是阮煜南那王八羔子伤她太深？一个女人绝望的时候，出现另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她很容易沦陷！林葭是还爱阮煜南，但我能感觉到，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要不她也不会扇他耳光！”

  “但*……”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我绝对没看错！”尹霜斩钉截铁。脑中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问：“陆擎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到房间，他就回来了！”

  两间房隔了两层，司徒斐那间在楼上，按照时间推测，林葭应该是和陆擎一起回来。难道和她接吻的男人，是陆擎？眼睛一下睁大。

  “怎么了？想到什么了？”

  尹霜想找司徒斐讨论，可这件事太禁忌，再者她也只是猜测，不想影响了林葭的声誉。一向心直口快的她，也硬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没什么，以后再跟你说！”

  看来她必须多长两个心眼，好好盯紧他们。

  ……

  林葭本来窝在房间赶设计，被尹霜的夺命连环call召到沙滩。陆擎也在，应该是前脚刚到，正在热身，准备下海游泳。

  一米八七的身材鹤立鸡群，高大健硕。

  她下水游泳，却没想到被蜇了一下，右腿突然抽筋得厉害，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水里沉。好在这个时候，陆擎突然出现，救了她。

  陆擎把她抱上岸，检查了一下，发现她脚底被水母蛰了。林葭一听是水母，别提多憋屈了。

  “你们继续，我先带她包扎！”

  司徒斐原本要跟上去，但被尹霜拉住，“你不去看她？”

  “你没听三叔说吗？有他就够了！”尹霜眯了眯眼睛，笑得又坏又贱。“被水母蛰了是小问题，就怕是……”她“嘿嘿”笑了两声，鸡贼鸡贼的。

  司徒斐没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但也隐隐感觉，林葭和陆擎关系不太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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