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毁容少女，停尸间见

  第11章 毁容少女，停尸间见

  梦境之中，柳月吟仿佛回到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

  那是一个极寒的冰室，整个房间里没有一扇窗户，因而也没有阳光可以照进来，唯有四周青蓝色的夜明珠光华灼灼。

  千年寒冰覆在翠绿色的螺纹冷玉之上，形成一片片垩白的霜气。一名男子银色的长发飘摇在脚踝，雪白的衬衣开到胸膛，露出珍珠一般白皙透亮的皮肤。

  “我是苏珏，是你的师父。”他蹲下身来瞧她，眼里的笑意晕开在他碧蓝色的眼眸里。苏珏牵起她的小手，在她掌心轻轻写下自己的名字，“苏是苏珏的苏，珏是苏珏的的珏。”

  而那时的柳月吟，只有他一半那么高。她全身上下血肉模糊，焦炭般的小脸早已看不清五官。她抬着脑袋呆呆地望着他，红红的眼眶里噙着眼泪，却一滴也没落下来。

  “师父！”

  柳月吟浑然惊醒，她想要大叫出声，然而喉咙就像被什么扼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

  周围很冷，身体凉凉的很舒服。柳月吟缓缓睁开眼睛，只觉得晕晕乎乎的，仿若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她扶着“床榻”坐了起来，结果身子还没直，头就碰上了顶。这一磕，倒是将她给磕清醒了。柳月吟揉着脑袋，缩着脖子看了看周围。原来她此时此刻居然在一个诡异的密闭空间里，周围平行躺了很多人，就像蒸小笼包的笼屉一样。

  柳月吟她拍拍左边的少年，他脸色苍白，似是还没有完全苏醒。她又拍拍右边的少女，发现她脸色铁青，双目紧闭，也是同样也没有反应。只是她身上穿着鹅黄色的广袖褥裙，上面因为冰块的寒气所以被白霜覆了一层雾气似的，衬得裙子上的牡丹图案若隐若现的飘飘欲仙。

  倏然，身下的冰块猛地一动，柳月吟的“榻位”就这样被人拽了出去。这力量来得太突然，柳月吟还沉浸在新衣服的设计里，没有反应过来。

  一张放大的脸却出现在她面前。

  见她不说话，顾荣轩焦虑地摇着她的身体：“你醒醒啊，醒醒啊……”

  柳月吟被他摇得想吐：“我这不醒着呢吗？”

  顾荣轩这才停手：“那你怎么不说话？”

  “我……”柳月吟指了指方才躺在自己身边的少女，“我看她的衣裙款式不错，此时覆了白霜，像披了件白纱似的很好看，便想回家照着做一件。”柳月吟挪到少女面前，她轻轻触碰少女的裙摆，指尖上立刻就沾染上了纤细如雪的冰沙。她想，若她在长裙外套一件如冰雪一般的薄纱，估计也能营造出这种高雅清透的质感。

  顾荣轩松了口气，扶额喟叹道：“你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

  “我怎么吓你了？”柳月吟一脸不解。

  “你刚才是不是犯病了？”

  “啊？”柳月吟以为他在骂自己，“你才犯病了呢。”

  顾荣轩连忙解释说自己不是这个意思。他缓慢地形容了一下柳月吟之前在马上皮肤莫名灼伤的场景，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晕倒了。

  柳月吟从小便照不得太阳，想必是方才掉了斗笠又没有任何遮挡，因而皮肤才会承受不住。

  “是牢里人对你做了什么吗？”见她眼神有些涣散，顾荣轩不由得紧张起来。

  可他提起天牢，柳月吟想起的就只有梅金牙。她哈哈大笑起来，转眼间便没了方才沉默时眼神中的郁悒：“没事，我只是受不得日晒。不过你小子还挺聪明的，居然能找到这么多冰。”

  柳月吟指了指身前的一排排“榻位”，明亮的眼眸中满是好奇：“这是个专业的冰疗馆吗？这么多人跟我一样在这儿躺着，我们会不会吵到他们。”

  “这里是……”顾荣轩看到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到嘴边的话不由得一哽，“前几日，卖冰王老五的大儿子给朝廷提供了一批冰，正好送来了刑部的停尸间……”

  “停、尸、间？”柳月吟悬在空中的手指遽然一僵。她难以置信地反问一句，连红如樱桃的嘴唇都在颤抖，“所以……你就把我丢到了停尸间？”

  可是他不是过来帮她越狱的吗？怎么又回到了刑部？

  柳月吟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只觉得浑身颤抖，毛骨悚然，险些尖叫出声。

  方才她还思忖为什么这“冰疗馆”里的味道不太好闻，应该跟他们老板推荐一些凝神益气的香薰，闹了半天居然是个停尸房。

  顾荣轩一身玄色青衣，乌黑的头发绾成一个髻，只留几缕刘海随意落下，挡在他清秀的眉眼前，在死人堆里尤其显得玉树临风。然而就是这样一个人模狗样的少年，居然把她扔到了停尸间降温。

  “所以你是把我当死人了吗？”柳月吟气得七窍生烟，连声音都提高了八度。虽然之前在璎珞茶馆的时候，她也“犯过病”，但是樱姐每次都会给她准备最干净的冷水，绝对不会把她丢进这么晦气的地方……更何况她这两天已经够倒霉了。

  “这些冰块都是干净的……还未躺过人。”顾荣轩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然而柳月吟还是觉得自己这样是对死者的大不敬，是会遭天谴的。

  “南无阿弥陀佛，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想到这里，柳月吟回身双手合十，恭恭敬敬地对方才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两具尸体鞠了一躬。她口中念念有词，就差没双膝下跪给他们念一段佛经来超度亡灵了。

  就在这时，一个手轻轻地触向了她的后背……

  柳月吟一个激灵，夸张地跳了起来，在空中飞快转身捂住前胸，做出一个“自卫”的动作。

  拍她的人，却是顾荣轩。

  “你有话说话，别老动手动脚的，我以为是诈尸了。”一看是他，柳月吟长吁一口气。然而顾荣轩瞧着她，嘴唇翕动，似是欲言又止，又好像是在不好意思些什么。

  原来，是柳月吟身上沾到的冰块有些融化，顾荣轩方才是想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她。冰水浸湿了她轻盈的裙裾，曼妙的身形若隐若现。

  柳月吟打了个喷嚏，她才不会要这个表里不一的少年的衣服呢！
  不过……

  她眼珠子一转，顿时心生一计。

  谁叫他把她丢到停尸间的，她可要好好报复他。

  “好啊，那我换上你衣服的时候，你可不许偷看。”柳月吟指了指自己方才躺过的那个位置，“你上去，我换好了再叫你。”

  顾荣轩“哦”了一声，问也没问就乖乖地将外衣和衬衣脱下给她，自己穿着素色内衫，钻进了她方才躺过的“榻位”上。

  柳月吟冲他吐了吐舌头，然后迅速将衣服换上，并且从自己的夜行衣里掏出了一条防身用的绳索。她强忍着笑，将那绳索蹑手蹑脚地绑在了顾荣轩的脚上。这样他一会下来的时候，不知道自己双脚被禁锢，肯定要摔个大马趴。

  “我好了。”柳月吟完事之后，躲到了几步之外的地方正了正衣襟，轻咳一声唤他出来。

  然而过了半晌，顾荣轩却没有反应。

  停尸间之中阴侧侧的，寒冰散发的冷气朦胧氤氲，仿佛在她和他之间建立了一堵无形的墙。倏然间，柳月吟只觉得心中腾然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喂，你说话啊。”

  “顾荣轩？你别吓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