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122.同城

2022-04-05 作者: 南中僰
  第123章 122.同城
  夹山城要算商三儿的福运之地。

  饵料放下去,先一路垂到底,沿通道寻七节虾。

  千里目视界中,先后瞧见两条。

  钓一条就够。

  与他想的一样,开钓后,瞧见钓线上绑的五节虾,也以为被入侵, 七节虾挥舞着钳子,就来推它。

  既馋钓钩上的狗肉,又想驱逐五节虾,那七节虾暴怒着,变莽撞了。

  也还好,未钓起来, 虽看不出那七阶虾雌雄, 但对同类, 轻易不下钳子。

  商三儿绑这条五节,是专取的母虾。

  许不在季节上,并不亲热,只想推囊出地界外。

  有戏!

  开钓七节虾以来,第一次得提线,以前连这机会都没有!

  提线不敢太快,须求稳。

  提出它的地盘后,七节虾就不再管同类,转头吃饵料。

  线还在上升,它也不急,还只挥钳子剪肉吃。

  上一层的六节虾,在飞快扑来。

  恰就在六阶虾赶到前,它吃尽饵料,不再攀附天蚕丝上,自家往下掉。

  叫外面的假学究心头一紧。

  不知它可还回原地盘,要掉到深处,可又寻不着了。

  没了饵料, 惹上层的六阶虾生气, 再猛推钓线上的五节虾。

  商三儿再往下缓放钓线, 返回先七阶虾地盘。

  一眼瞧见,没掉到底部,就攀附在它自己地盘的玉璧上。

  感应到入侵者,又挥舞着大钳来驱逐。

  饵料已经没了,商三儿绞动转轮,把线提起。

  记得以前在自家六节山钓,七节虾吃撑后就不动嘴,重穿饵料后,改去钓另一只。

  这一天,提线五次,都没得结果。

  晚间回仙客来,已觉不妙。

  明晃晃地拿出五节虾做饵,没钓着,晚间又收回,按理说夹山城凡民、地里鬼都瞧见,单城主不可能不知。

  他与阿丑寻馆子吃完饭,回仙客来睡时, 并没人来寻。

  正如金仙所言, 吕家巴不得他欠下因果, 此地离龙鳞远,消息往来须时间,这般说,上次偷虾竟都已晓得,明装糊涂而已。

  上回钓的全是四五节虾,原样儿、功德叶、因果都赔得起,还在等他欠个大的!

  与仙家打交道,外可放恣意,内却须藏谨慎,不好真全由着性子来。

  警醒着,隔日再钓。

  金仙母子就只在城中游玩,若离夹沟稍远,超出五里外的地方,便只阿丑自去。

  夹山是阿丑进的第二座城,民居众多,鸡鸣狗吠,才算真正人间景色,与如今绿柳大不一样,好些人事瞧得有趣,借着机会,还寻这城的更夫聊了个下午。

  隔日,又依商三儿教他的,蹲街上瞧走过的大姑娘小媳妇,凡民里少见比得荷叶的,但也各有妩媚风情。

  街头巷尾各般小吃,又各城不同,也有趣。

  阿丑学会蹲看年轻女子那日,不打扰儿子,纪红棉传音,对城外懊恼又没提起虾的商三儿道:“你那媳妇,性子也不合掌道兵!”

  夹沟裂缝边,假学究绞着转轮,苦笑着答:“我城里,哪还有合适的?”

  坤道府一群小娘皮,不好由男子统领,城里的女高阶人仙,陈婆婆嘴厉心眼小;张果果只合做小户主妇,定的还只三十年契;马童氏寿限不多,且说话都艰难,听她发号施令,能急死人;村花陆娘子妒心重,早瞧那些比她娇艳夺目的不顺眼。

  且以商城主的小人之腹,人分三六九等亲近,领兵的怎也该是他自家人。

  外人、本城人、本府人、自家人、自家娘俩,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与你荐一个罢!”

  商三儿顿奇:“哪个?前辈请说!”

  金仙将他声音掩住,不使别人听到,缓缓道:“吕昭君!”

  叫假学究瞠目结舌,都忘了再动转轮。

  好一歇后,哭笑不得地出声:“前辈怎又戏弄我?”

  吕昭君心眼也不大,但性子刚硬,只论统道兵,令出禁止,倒真合适,但人家是郡守府嫡女,修为九阶在望,能继下任郡守的,自家已定下婚事,吕氏再想拉拢绿柳,舍得赔上她?
  金仙嘻笑两声,再道:“你与曹四出城,遭八阶大人仙打劫,回转那日,她已请辞,称不再指望承郡守位,又献计,要从吕氏族女中挑个做陪嫁媵室,以试婚之名到绿柳,抢先诞下庶长,吕威允了,已挑着人哩。她这挑起是非者,易入是非局!”

  商三儿眼珠转动,喉结轻动:“吕家能舍得送八阶嫡女做媵室?”

  “舍不舍得,要看你家威风够不够大!”

  吕昭君其实也是美人胚子,只是刚硬似男儿,缺女子的柔美。

  记着的呢,真要成了,石场的仇还不好报?三爷连韩家姐妹的过节一并给讨回来!
  试婚媵室也太不堪了些,九阶有望的嫡女,吕氏多半不会允,吕昭君更不会点头,但只要她晓得,商家要她这主人反过来做侍女的陪嫁,那心眼小易动怒的,得气成啥模样去?石场那两耳巴子,可不就还给她了?且抢先开出口,吕氏只要不允,送媵室试婚啥的就莫再提,断了算计!

  左右有得赚!
  颌下假须抖动,假学究笑得合不拢嘴:“成!就寻个机会,与他家说!”

  金仙笑着:“你那两位狐党,今早刚议定,各家送礼去地龙山,都收,但不待客,说六月初一于绿柳设席,一并答谢,明日就要传消息到你家,让你有备。”

  地龙山这般大山场,经过的商道都有八条,再得大罗撑腰,要恭贺新山神即位的人可不会少,谢礼宴设在绿柳,这是给商兄弟拉人气儿、撑场子!

  山神在绿柳设席款待,稍有些眼色的,敢怠慢到主家?不得多送份礼?
  多大一场热闹?附近有多少人仙要来绿柳?
  便沟渠挖好,浣纱也不会快,金仙后给收道兵心的金风玉露不能卖,但胭脂、香胰,都快做出来了,外客们来,连着琼花露,都能做营生,不会少赚!

  商三儿更欢喜了,只是突又想起一事,叫着:“哎哟!眨眼就是五月?初八、二十,两日可都有要事儿呢!”

  金仙晓得的,应他:“还以为你只记得钓虾,已忘了,想着快到再说!”

  商三儿讪讪道:“打拜师父起,遭的事儿多,真险些忘了本!”

  “好生钓虾罢,能在初七前钓着,便皆大欢喜!”

  于是,又沉下心钓虾。

  单城主一直装糊涂,不遣人来打扰,商三儿也没法子,一心扑在七节虾上,又要赶日子,嫌白日不够用,晚间再接着夜钓。

  连钓多日,都能提线,可惜就是提不起虾,做饵的五节虾,终被剪过,换了一次。

  ——

  五月初一,青牛观传位大典如期举行,众多东山郡观礼者见证下,秋实老道授观主位与吕东山。

  观里免不得一场热闹,到第二日,吕东山自到山门处送离开的客人,秋实已不管,换上常服,捂着臀上旧伤,在石牛前抹眼泪哭。

  儿子送客,吕威尚未离观,悬着心过来问:“咋了?”

  老道不断抽泣:“守着它几十年,总有些情分,临要走,竟又舍不得!”

  吕威笑劝:“那莫走哩,就观里住着,东山敢不孝敬你?”

  两边都知青牛的根底,只不敢说破而已,前些日大罗传过音,让他更不踏实,生怕多年谋划落空,是真不想放秋实走。

  圆滚滚眼泪未停:“我这年岁,哪还好耽误?观里可没大娘子!”

  扰得吕威叹气,他再道:“我这身肥肉,起卧都难,臀上伤又未好,今日还俗,带几个无心修道的去伺候罢!”

  吕威皱起眉:“哪几个?”

  秋实摇头:“还不晓得谁愿走。”

  就提高音量:“观里孩儿们,可有无心修道,愿随我还俗的?”

  过一会,平日伺候他起卧的小道童跑来,远远磕头:“观主,我一心修道.”

  这孩儿也是吕家送来的孤幼,让秋实骂:“还没老子卵儿大,还晓得一心修道?滚!”

  道童跑走,等了半天,并无一人过来。

  秋实眼泪又下来了:“哎哟,气死我,都是些没良心的!”

  吕威放下心,笑道:“不是不允你,只他们修道多年,不愿再还俗,我府里,嗯,你究竟去哪?”

  以前问过,秋实答的留在东山郡,现下眼都不眨:“便娶大娘子生下孩儿,我这一脉,也要算青牛观俗家弟子,祖师妙法,不敢外传生因果!离青牛观近些好,相互有照应,就郡内随意寻个城,多半还是龙鳞,热闹!”

  “那可好,同城住着,还能串门!你来,不愿住客卿府也成,我叫吕上寻好宅子安置,弟子们不来,再送你两个丫头!”

  秋实点头:“送丫头,年岁小的我不要,不如大人,晓得知疼知热!”

  说一会儿话,也不好久留在青牛观,吕威道:“我也该回去哩,你若到龙鳞,正好同路!”

  秋实又挤出眼泪:“我再看看观里,也想先去别的城走走,过几日再去寻吕上!”

  哄走吕威,圆滚滚收起眼泪,观里观外真又看一圈,方背上行囊,要走。

  吕东山送到山门处:“一日为师,一辈子是我师父,有事儿可说一声,真娶师娘那日,我领师弟师妹们去帮你接亲!”

  秋实无精打采地:“晓得了,兔崽儿好生做观主,七百多年呢,莫坏在你手里。”

  吕东山笑听着,后间忽就有人喊:“师父慢些,我不似他等没良心”

  是个中年人,也已脱了道袍,叫吕东山吃惊:“藏夏师兄!”

  藏夏跑近,抱拳道:“观主,师父身边都没个人,这般凄凉模样,我哪忍心?也还俗,随去伺候罢!”

  这师兄与自家不贴心,但好歹也是七阶修为,还想着慢慢拉拢的,吕东山有些难舍,劝道:“师兄,修道要紧!”

  藏夏应道:“左右师父只在东山郡打转,都能亲近着!我跟去伺候,也得算青牛观俗家弟子,今日向观主立誓,自家子嗣外,绝不再传本门妙法!”

  弟子有孝心,新观主刚承位,真就不允,任秋实孤零零一个人离开,也说不过去,吕东山只得点头:“那有劳师兄,往后也莫忘亲近,想置家室时,我想能帮些忙的!”

  但没送出几步,明月背包裹追来:“掌门师兄,左右我要还俗的,就随老观主去,尽孝心伺候他两年罢!”

  又是个七阶,但这个本已留不住,吕东山堆满笑:“师妹这,我不好多说,但两年婚约”

  秋实顿足,却扯着臀上伤肉,抽着冷气:“哎哟!说了还不信,老子能对诸天起誓,这辈子便成地仙,也只在东山郡,不会欠你吕家因果!”

  吕东山笑不停:“我也为难,就怕大婚时,商城主娶不着娘子,来寻我不是!哪用师父起誓?”

  明月脸微红,道:“吕家有恩于我,既接下婚书,我也无悔,更不敢欠此因果,愿一世为青牛观俗家弟子,本观妙法,只敢传子嗣!”

  吕东山方点头。

  但随后,又追出来个,也要还俗,这个只是小五阶,又与他不亲近,吕东山就不在意,点头允下。

  最后再来一个,修为更低,只四阶的,也是观中边缘人,一并允下。

  再往后,没了。

  秋实叹着气:“能得四个弟子还俗伺候,也算未白做一任观主,走咧!”

  话是假话,叹气是真。

  前两日就一个个私下通气,都是与吕家不亲近、自家反看重的,未敢明说大罗金仙传承,暗说了五人,只来四个。

  各人的仙缘,强求不来。

  出观后,走出百十里,藏夏方问:“眼下已没外人,师父说句实的,咱们究竟去哪儿?”

  秋实没理他,随来四人中,明月与另一个不是他弟子,先问:“咱青牛观俗家弟子这一脉,今日就立起哩,你俩可愿改拜我为师?”

  不想任吕家使唤、争霸,信这老观主另有隐情,方随他离开青牛观,岂能不愿意?
  待这两个在道边叩首拜了师,秋实方显摆着,把青牛观由来、大罗已下界收他为入门弟子说明,叫四个徒儿惊喜万分。

  末了,方应藏夏的话,他对明月道:“你们师祖爷,叫我去绿柳等石牛,但那厮放狗咬过我,定还记着仇,乖徒儿,就要靠你进城哩!”

  叫明月手脚无措:“观师父,天下哪有未婚住进夫家的道理,我我.”

  非卖徒弟不可的圆滚滚挥手:“哪至于,咱又不住他府里,同城不成么?他接亲时,还省事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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