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很不对劲

  第192章 很不对劲
  蚕桑季，农妇们晨起便开始忙碌。选茧、剥茧、煮茧、缫丝，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姜佛桑虽说了每家的丝都要，却也给订立了相应的标准。譬如选茧这一步，烂茧、霉茧、残茧，全要剔除。茧形十分重要，须得是圆滑端正的单茧，这样缫丝时丝绪才不会乱。

  两只蚕共结的双宫茧或由四五只蚕一起结的同宫茧，缫出的丝粗且易断，则必须挑出。却也不是弃之不用，还可用来制丝绵。

  和其他村一样，姜佛桑在灵水村也安排了一个代理人，即昨日带菖蒲抄近道上山的那家主人，胡女进。

  胡女进父母双亡，也无弟兄，一介孤女，靠乡亲帮衬长大，人精明也能干，又肯回馈乡邻，贪吏横行那几年更是左贴右补。至于她自己，住破院烂房也没甚所谓。

  姜佛桑甚喜欢她的爽朗与仁义，把事情交给她很是放心。

  也多亏着她，菖蒲和驭者在山上的一夜安然渡过。

  南地通用的也是这种把茧锅放在灶上随煮随抽的热釜缫丝法。

  姜佛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早早起了，帮老丈一家打下手。

  姜女似乎并不清楚这些，看他的眼神一如往常：“夫主？朝食好了，用完咱们还要回城。”

  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哪里得罪了公子，直到与老丈院门口拴着的那两匹马六目相对……

  休屠冰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正想着该从哪里擦起，葛巾就被五公子一把抽走擦脚了。

  姜佛桑在一旁细观，见阿婆把剥好的蚕茧放进釜中，倒入事先烧好的开水加热。当水再次沸腾时，用一根细长的木签划拨水面，而后将丝头提在手中，用竹枝穿好，挂在送丝竿上，再将丝头接到缫车上面进行抽丝……

  一般上好的茧缫水丝，次等的茧缫火丝。

  阿婆惋惜：“那可如何是好？等地好再补种，不知赶不赶得上。”

  两者的区别在于，热釜缫丝法缫丝效率高，缫出的丝称为火丝；而冷盆缫丝法缫出的丝质量好，被称为水丝。

  “也是……”

  她们俩剥的差不多时，阿婆便吩咐大孙女往灶底填柴。

  姜佛桑颔首，转身进了庖室帮忙。

  大丰园内就有蚕桑园，姜佛桑已吩咐下去全部缫水丝，火丝则从外间采买。

  稍定了定神便拉开房门走了出去，直到里吏来叫人……

  连萧元度和休屠在内，老丈家共去了五个人，皆挽着裤腿光着脚，泥巴都糊到了小腿肚。

  休屠欲哭无泪。

  萧元度旁边的“泥人”也很是醒目，走近才认出是蔫头耷脑的休屠。

  站在老丈家院里，一眼便能望到村口，一群扛着农具的田汉中，轻易便能辨出萧元度。不仅因为他峻拔的身量，还有他扛锹的气势——像扛着一把重剑，走得旁若无人。

  阿婆端来水先让萧元度冲洗，又问老丈田里如何了。      老丈摇头：“有几家地势矮的被冲坏了。”

  昨夜赌气之下与姜女同榻，以为必定难眠，结果非但睡着了，还睡得挺香。醒来时甚至发现身上搭了半角褥子……

  萧元度听着这些话，若有所思，却什么也没说，只低头冲他的脚。

  萧元度胡乱擦完，把葛巾团巴团巴砸他怀里，朝院门处抬了抬下巴：“它俩吃完你才有的吃。”

  这些茧都是择选过的，茧形、茧色皆无问题，只需将蚕茧表层不适于织作的松乱茧衣剥掉即可。

  萧元度几乎是从榻上弹起来的。

  用过朝食之后，又晾了小半日的路才离开灵水村，等回到县衙已是下半晌。

  萧元度下颚绷紧，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下意识攥了攥，许久才嗯了一声。

  伸出两根指头夹住葛巾一角：“多谢少夫人。”

  昨日大雨，田里积水严重，里吏一早就召集乡民去排水救田，萧元度也去了。

  全身是泥就剩俩眼的休屠：“……”

  剥下来的茧衣、蛹衬以及缫制后残留的废丝断茧，也同先前被淘汰掉的双宫茧和同宫茧一样，可用来作丝棉和绢纺原料。

  “赶不上也要补，就是收成是指望不上了。”

  是他半夜抢过来的，还是姜女……不，不会是姜女。

  菖蒲已从休屠处得知了女君平安的消息，及至见了人才真正宽心。她紧张了一夜，未能休息好，便去了对门胡女进那里补眠。

  这一身泥也拜公子所赐。

  第一批丝刚缫完，男人们也回来了。

  姜佛桑本是要把葛巾递给他，见他这样，手一转递给了休屠。

  并非外面就缫不出水丝，而是对一般农家而言，一个人劳作整日，也就只能得三十两左右的火丝，换作水丝则更少。在供销不稳的情况下，缫水丝太不上算，轻易无人敢冒此险。

  这个不急，只需一次成功的合作，蚕户们心里有了底，来年自会有人愿意尝试价格更高的水丝。

  从进院到现在，他一眼也没看姜佛桑，甚至当姜佛桑看过去时还有意避开。

  “回来了，”阿婆笑着迎上去，“累坏了罢？朝食马上就好。”

  更要命的是，他与姜女之间就隔着一臂的距离，呼吸隐约可闻。

  所以，他竟然跟姜女抢褥子？！

  其实还有个冷盆缫丝法——将茧放在热水中煮沸后停顿片刻，而后移入热釜旁边水温较低的“冷盆”中再行抽丝。

  雨后草木如洗，树叶上的小水珠折射出晶莹的光，天空湛蓝湛蓝的，阳光从云层中射出来，伴着乡野间沁人心脾的清新气息，夏日的脚步愈发近了。

  阿婆百般不肯让她沾手，谁知大儿妇吴香女胳膊肘往外拐，直接将蚕盘端来，两人一起剥起了茧。这也是缫丝前的最后一步。

  同样在山里待了一夜，菖蒲尚有觉可补，他连口气都没喘，就被公子提溜到田里出力去了。

  吴香女问明都有谁后，道：“家中养了蚕的倒还好，等卖了丝，有了进项，收成坏些也不至于饿肚子。”

  “……”

  雨停后，一行人回到村里，那时天才蒙蒙亮。

  萧元度折腾够了休屠，转身，正好与从庖室出来的姜女相对。

  姜佛桑洗漱过后，喝着菖蒲让庖室煮来的姜汤，想了想，“让人给夫主送一碗过去。”

  菖蒲觉得女君不对劲，很不对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