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无常世事，斑斓音声（一）
2023-08-01 作者： 黄油奶酪
第463章 无常世事，斑斓音声（一）
声音。
由物体振动产生，通过介质传播并能被人或动物所感知的声波。
风声、雨声，动物吠鸣、人类交谈，乐音、噪音……
听觉是一个广阔的世界。
这个世界并非独立，在最复杂的感官即大脑的接收与处理下，它与更多的感觉相连。
于是寒风呼啸使人情不自禁打起冷颤，泉水叮咚、林间鸟鸣惹人卸下疲惫，宛若置身春景之中，闲适惬意。
“乔山芋！乔山芋！出来玩！”
十七年前，镇医院。
诊室内走出上一位病人，女人抱着婴儿站起，匆匆进门。
女人低头称是，又接过几张单薄却沉重异常的单子，抱着女婴匆匆走了。
“不要，我要和她一起玩！”男孩大声说，“她好看！”
她痛得哆嗦了下，往后退了两步，转身跑回院长身边坐下，拿后背对着他们。
裹在襁褓里的女婴安静地躺在女人怀中，气息微弱。
女医生眼底掠过一丝对这位年轻母亲的责备，没说什么，将婴儿抱到怀里。
女人把裹着婴儿的襁褓放在了门外的地面上，脱下外衣。
她抱起女婴，没有立即交钱，快步走向其他科室。
“告状精！！”
小女孩委屈哭了，哭声震天响。
“哼！蚊子鱼！”她声音尖利地朝她喊。
告状精！装病怪！搞得好像别人欺负她一样！
“花铃你好烦啊，哭起来吵死了！”小男孩一脸不理解。
她讪讪道：“家里生的……没，没做体检。”
“好啦，你们自己去玩吧。”
女人打了个激灵，正要将外套盖向女婴的动作犹豫了。隔了足足十秒钟，她哭着把衣服裹回了自己身上。
“哎呀别带她了，说话跟蚊子一样！”跟在打头男孩身边的小女孩扯了扯他的袖子，“快点儿！丢沙包去了！”
“大夫，她看不见……”
“你说什么？听不见！”
“你这孩子体弱啊。”女医生边做些简易的检查边道，“在哪个医院生的？几斤几两，体检时的报告单带没带？”
女人本就惨白的脸变了变，低声说了句“好”。
声音是一种媒介，也是一种力量。
……
医生听完描述，表情没什么变化，只随口科普了两句，接着，他拿出仪器试了试光线反应，这才皱起眉。
声音让乔屿下意识缩了一下，她站起来，走过去，细声细气道：
笑声为何感染力强，引人发笑，哭声又是怎样勾起人内心的共鸣？
……
隔着一层玻璃，对面的小孩大声喊。
“奇怪，她的眼睛没有问题。”他露出迷惑的神情，“眼球发育得很好，眼睑没有破裂……这样，你带孩子做个眼底造影，还有OCT。”
那么，情感呢？
医生开了几张单子，指了交款的窗口，女人接过几张薄薄的纸，指尖颤抖。
“奶奶，奶奶。”她吸着气，断断续续地小声说，“耳朵，疼……”
疼，好疼。
生下来的两周里都闭着眼，好不容易睁开了，却怎么在眼前比划都没反应，只是呆呆地看向前方。
在乔屿的耳内、眼前，它们无所遁形。
“孩子怎么啦？”另一个面相和蔼的女医生问。
“大夫！我是，我是第十四号……”
“我，我不知道……”女人轻声说，“刚生下来时总哭，哭得很大声，哄不住，只能等她哭得没声了自己停下，然后隔了一会儿又哭……持续了几天后，就再也不哭，也不出声了。”
能。
再进一步，激烈的情绪可以经由声音为人感知，那抽象的感情能否在声音中有所体现？
女医生立刻把婴儿放下了。
乔屿疼得缩起来，脸皱在一起。
“她就知道装病！”
女人低下头，枯黄的头发从耳畔掉下一缕。
她直接走出了医院。
婴儿在她怀里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像一个有些温度的、小巧的玩偶。
小女孩又叫道，“告状精！告状精！烦死了！”
女人嗫嚅着，面容苍白憔悴。
“说说，怎么了？”医生问。
医生小心地做着尝试，又问了几个有关日常饮食和基因相关的问题，女人的回答含糊不清，医生的眉头也随之越皱越紧。
“喂了，喂了。”女人忙道。
隔着一条街，她听见了熟客醉酒后的笑骂声，身形立刻缩得更小了，像只穿行在污水沟里的老鼠，佝偻着小跑起来。
到底是想让乔山芋过来一起玩还是不想啊？你们小女生真奇怪！
“你也嫌我吵！！”
冷风吹起她大面积裸露的肩背和前胸，激起一层鸡皮疙瘩，衬得烟头的烫疤、青紫的掐印和红肿的鞭痕愈发显眼。
院长奶奶牵着乔屿的手，把她带到身边轻轻拍了拍后背。
“喂奶了吗？别是饿着了。”
小女孩用力跺了跺脚，瞪了乔屿一眼。
冰冷的、泥巴似的颜色砸进乔屿的耳朵里。
如来时一般，她匆匆离开。
烦死了烦死了！都是蚊子鱼的错！她好恶心！
乔屿蜷缩着钻到了院长奶奶的办公桌底下，捂着耳朵，后背贴着隔板，四肢时不时抽搐一下。
“咦？”
五岁的乔屿坐在小板凳上，小脸白净，大眼睛长睫毛，神情又乖巧，像橱窗里的漂亮娃娃。
“我不，你们好吵。”
花铃哭着吼了一句，转头跑远了。
夜色渐深，孤儿院的牌子出现在视野内。
“第十四号——”
“你来的时候，可小了，就这么点大。”院长奶奶翻着名册回忆着说，“小时候和现在一样乖，喂什么吃什么，也不吵人，就是不喜欢睡觉，眼睛总睁着，有一点响就骨碌碌地转。”
她警惕地看了女人一眼，视线在她的穿着打扮上转了一圈，声音低下去：“快去补个体检，孩子才不到两个月大，不好好检查怎么行？”
她将襁褓小心地放下，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伸出手，查看女婴的眼睛。
外面几个小孩子你追我我追你地跑过来，噼里啪啦拍着窗玻璃。
正值倒春寒，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人浑身发冷，瘦削的女人抱着孩子，裹紧了外衣，上半身弓下去，绕开大道，一步步向前走。
女婴睁着眼，眼睛圆溜溜的，清澈透亮，却没有神采。
她喜欢坐在奶奶边上，奶奶的话是亮亮的黄色和红色，鲜艳好看，还带着米饭的香味。
接着，院长走到窗边对小孩子们说，“乔屿不舒服，以后和你们一起玩好不好？”
好想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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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写下，加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