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第17章

  这一喝正气凛然，立时将在场之人全体镇住。声尚未落，一袭耀眼的明黄色已飘入众人视线之内，灿然如烈日，明艳胜春朝。这等绝色，若非薛悦又再有何人？
  薛悦横扫一眼小叶子，冷冷讯问：“怎么回事？竟敢在上凌烟吵闹，是嫌脑袋在肩膀上生得太牢了吗？”虽说这场戏根本没小叶子什么事，但被她这么一看，仿佛小叶子便是始作俑者。就算你是杨一钊的正牌贤妻，也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小叶子不受这闲气，立时反瞪回去。

  李眉儿比较乖觉，立即上前参拜：“薛堂主误会了，咱们姐妹都是来参选的，因为误会生了一点口角，倒不是什么大事。”

  薛悦却不吃这一套，冷笑道：“凭她来得是谁，也不能信口雌黄诋毁帮主声誉。既然有胆子挑衅帮规，等到了持剑宫面对持剑使者，也希望你三人能如刚才一般果敢勇猛。”

  一听持剑宫和持剑使者之名，闹事三人立刻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薛悦回首又瞄了小叶子一眼，小叶子才不理她，抱着双臂扭头走到一边看戏。薛悦一扬手，就要着人唤持剑宫剑客来秉公处理，忽听身后一声娇笑：“哟，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碰上薛妹妹大展身手。”

  薛悦冷冷道：“我按帮规行事惩戒出言不逊之徒，高近侍有异议么？”

  一身红衣的高蕴蓉扭腰走上前来，横在薛悦与骆氏姐妹之间，笑道：“帮规大如天，我岂敢对帮规有异议？我只是好心提醒薛妹妹……同为参选近侍，这般拿帮规压人，很有以权谋私的嫌疑。可不要怪我多嘴，我可全是为了你的的声誉考虑。”

  闹事三人一听此言，三双眼齐刷刷望向薛悦。骆氏姐妹低声八卦道：“怎么她不做云中城前锋堂的堂主了？这可真是……我一开始还打听着是云中城夏家来参选，谁承想薛天王这么舍得，竟把自己女儿送到这儿来了……”

  小叶子在旁看得明白，高蕴蓉与骆氏同为锋锐营弟子，明显是看着不善出来护犊子。她虽然不喜欢薛悦的骄矜，但就事论事，她也不介意看在杨一钊面子上替薛悦说说好话，反正她也不想被选，闹一场就退赛正合了自己的目的，当下只看薛悦如何回应。

  薛悦听着二人窃窃私语，面色更傲然了：“比起帮规，薛悦微不足道的声名又算什么？薛悦既然亲眼目睹，证据确凿，就绝不能听之任之。来人，请持剑宫剑客来！”

  “慢！”见侍从就要听命，高蕴蓉急忙厉声喝止，随即笑着望向薛悦：“既然此事出在上凌烟，那便是咱们奉灯殿的职责所在。不必劳烦持剑宫了。创世楼李眉儿大放厥词辱及前任奉灯使者，我身为近侍之首，必不能姑息！来人！把李眉儿拖下去，打三十大板，赶回原籍！”

  上凌烟毕竟是高蕴蓉的管辖，薛悦既然参选近侍，自然是辞了原本的堂主之职，如今近侍尚未选得，只能算是白身弟子，比不得高蕴蓉位高权重。是以高蕴蓉一有命，上凌烟侍卫立时便按倒李眉儿，拖了下去。

  由近及远求饶声中，薛悦冷冷一笑：“高近侍好果决的性子。”

  高蕴蓉笑道：“咱们不过是按规矩办事而已。还……”

  话未说完，已被一个稳重柔和的女声打断：“按规矩办事？是吗？”

  这声音小叶子听得耳熟，打眼一看来人，立刻笑迎上去：“眉姐！”

  任青眉带着数名女官优雅走来，一见小叶子，也是一笑：“怎么是你？几日不见，比从前更灵动了。”

  薛悦等人连忙欠身行礼：“见过任天王。”

  高蕴蓉翩翩拜倒，笑道：“不知任天王前来，未曾远迎已是大罪，偏生蓉儿又自作主张贬斥了创世楼参选选手，真是罪上加罪，还请任天王责罚。”

  高蕴蓉嘴上认罪，眉眼却笑意不减，分明是在挑衅。任青眉似乎见惯了这等场面，只嗯了一声，道：“刚才的事我都见了，蕴蓉你做得很好。帮主身体一直不好，上凌烟本该长保清净。影响了帮主休养，这责任谁也承担不起。”

  高蕴蓉眉眼更是飞扬：“任天王说得不错。”

  任青眉回转身，美目在骆氏姐妹身上打量了几圈，忽然一笑：“说真的，确有几分像。只是不如荆婴淳朴。唉，可惜荆婴早逝，若她还在，必能把持，也不会出现如此群魔乱舞的场面了。”她复望向高蕴蓉，“蕴蓉是想像荆婴一样，做近侍之首？”

  高蕴蓉神色一惊，立时猛醒，扑通一声跪下：“蕴蓉失言！蕴蓉……蕴蓉知道奉灯使者乃帮主钦定，又怎敢有此妄念。实在是一时嘴快，才……才……”

  任青眉颔首道：“这也没什么。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有上进心不是坏事。只是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当年荆婴使者之所以被帮主重用，便是因为她一心为公秉中持正的缘故。蕴蓉你这么聪明，自然也该明白我说这番话的苦心。”

  高蕴蓉伏在地上，声音发颤：“是……是……蕴蓉明白，只是……只是……”

  正在高蕴蓉迟疑挣扎之时，一个红衣男子大笑着踱步而来：“任天王难得点拨旁人，蓉儿，你可要好好学着。”

  高蕴蓉猛地抬头：“哥哥！”

  来者三十余岁年纪，一身红色短打干练整肃，粗粗的发辫缠在额间，坠着不少金属制的头饰。他身材精壮，眉目飞扬，颌下微须，右掌端在腰间，不住得盘着两个黑沉沉的铁球，脸上虽笑，眼中却精光四射：“任天王，你好啊。”

  任青眉和蔼一笑：“高堂主，你也好。”

  听到这个称呼，小叶子便知道来人乃是锋锐营实权操控者——高岚。她心中暗叹：想不到娇柔的高蕴蓉倒有这么一个精干的哥哥。

  高岚走到骆式姐妹身边，横顾二人一眼，正色道：“锋锐营派你二人是做什么来了？丢脸的东西！怎么配侍奉帮主！”

  任青眉微微一笑：“高堂主不必大动肝火。年轻一辈沉得住气的本来就少，不必苛责。”

  高岚摇头道：“任天王虽然宽宏，但事儿一码归一码。今日她们犯错，谁宽宥她们都行，唯独我高岚不能。这样的人品断不能送到帮主面前，今日近侍选拔，我们锋锐营已经丧失了资格。只可惜这俩孩子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哎……”他向着任青眉一躬身，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将这两个孩子分别许配给创世楼蓝堂主的公子作为填房，不知任天王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登时震惊四座。骆氏姐妹更是低声惊呼：“蓝家？……不要啊！他家两个儿子都是登徒子……”      高岚厉声道：“胡说八道！蓝堂主家教森严，二位蓝公子也是任天王座下弟子的骨干，岂会如传闻般不堪？以你二人人品，还配不上蓝家公子呢！充作填房，已是你二人福气了！”

  被高岚一吼，骆式姐妹自知无望，不禁相对而泣。看着刚刚还雄赳赳的一对儿辣椒姐妹，转瞬竟被逼得像雨打落叶，小叶子不禁有些物伤其类。她虽知此刻不该插嘴，但心里不忍，便要张口。然她还未来得及动，腰带已被人无声勾住，转头一瞧，却是薛悦。

  “记住你的身份。若不想给杨一钊惹麻烦，就别说话。”薛悦低语道。

  念及杨一钊，小叶子再不爽也只得罢手。只听任青眉笑道：“如此人才，做填房岂不可惜？听闻骆家乃是锋锐营近年来新起之秀，能与这样的人家攀亲，蓝堂主想必也很欣慰。我便替他做主，应了这门亲事。”

  高岚大笑：“如此太好了。待选拔过后，我立刻着人装备嫁妆，静候蓝家前来。时候不早，咱们还是快去奉灯殿准备吧。不然误了吉时，帮主怪罪下来，我可又要麻烦任天王美言了。”

  任青眉轻声浅笑，与高岚并行往奉灯殿而去。高蕴蓉低头在脸上抹了一把，也不知擦的是汗还是泪，起身跟了上去。

  小叶子有心想安慰骆氏姐妹，却被薛悦拽住一把拉走。被这云中城少主扣住手腕，就如上了镣铐一般，只能任人摆布。拉扯了好长一段路，见周边无人，薛悦才放开手。小叶子从来没被人这么挟持过，忍不住气道：“你干嘛？”

  薛悦冷锐的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不会武功？”

  小叶子没好气：“关你什么事？”

  薛悦秀眉一轩，目光如炬：“你不是来参选的。”

  小叶子撇嘴，要强道：“谁说不是？就是来跟你争近侍的。”

  薛悦淡淡道：“保护帮主是近侍的职责之一，武功是必备的。杨一钊不会不知道。”

  被戳破面具，小叶子心下发慌，却还得勉力维持脆弱的骄傲：“会武功有什么了不起？别看不起人，我有我的优势。总而言之，我就是杨一钊亲自选送的离人阁代表。亲自培养，亲自选送，懂吗？”

  薛悦被她这么一顶，更加疑惑。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

  薛悦闻言一震，回身一顾。不远处，长身玉立的杨一钊攀着墙头，正好奇的向这里张望。薛悦脸一红，也不应答，转身就走。杨一钊想和她攀谈，却被她一手推开。

  被人当街甩掉，杨一钊面上很是难看，扭头质问小叶子：“到底怎么回事？”

  小叶子揉了揉太阳穴，叹道：“你未婚妻太聪明了，一下子就戳穿了我的鬼把戏。”她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杨一钊：“不好，你不是跟我说近侍不能婚配吗？你未婚妻，她……她是来参选的！这可怎么办？你快去拦住她！”

  显然被震惊到，杨一钊面色一白，本能的想去追薛悦，才迈出一步，却又迟疑停下。良久，他才叹息一声：“……她能来参选，大概是对我死心了。心已死，我纵然追上去又有什么用？”

  小叶子怒道：“胡说八道，你不追怎么知道结果？你不追我追！”

  杨一钊急忙拦住她：“追上她，你怎么办？”

  小叶子急道：“什么叫我怎么办？咱们又没有什么婚姻关系……”

  杨一钊截断她话：“创世楼和锋锐营的待选都退了，云中城的再退，可就只剩你一个了。你别弄巧成拙。”

  小叶子猛地顿住：“这……可是……可是你和她……”她急得心火乱撞，话都说不利索。杨一钊哀伤的伸手摸了摸她头，低声道：“我的事就够乱的了，要是再把你裹进去，我可就真是腹背受敌两头难了。悦儿为人稳重，她既然决定参选自有她的理由，我作为朋友应该尊重她的选择。走吧。赶紧应付完，我带你回去。”

  他转身往奉灯殿走去，小叶子无奈，只能默默跟上。看着他的背影，小叶子忽然很想哭：“……我……我和她说是你送我来的。她……她知道的。”

  杨一钊没回头，只嗯了一声，道：“嗯，她明白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奉灯殿，鹃儿早已等在门外，一见二人便迎了上来：“怎么来这么迟？薛天王、任天王和高堂主都落座了，就等你们了。”

  杨一钊勉强一笑：“进去吧。”

  小叶子一进奉灯殿，就被这殿里的气势震了一震。

  偌大的厅里，上位设着一个大概一尺高的平台，平台上从左到右分别设着三个座位，座前挡着珠帘，皆无人坐。台下座次分东西两列相对而设，每列两座。其中三座已然有了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