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卷 初练龙牙

2016-10-17 作者: 词未达意
  终于又捱过一阵,谢无忧落到地上,大口大口喘气,连继续跟易不云分辨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那块封魂石呢,为何不拿出来用?”,易不云暂时停手,向谢无忧道。

  “龙牙?”,谢无忧一怔,那天与独孤伽罗争斗时他曾用龙牙作偷袭之用,但要以之抵御如此密集的石子该怎么用?虽说龙牙可为他意念随意驱使,但是仍远远比不上手臂用起来得心应手,就比如刚才那粒石子,若是用龙牙去挡,就未必能那么准确迅捷。

  “那块石头与你心念相通,况且封魂石的石质坚硬无比,寻常法宝难伤,若能应用得法,绝对是你一大臂助。”,说到这里易不云轻蔑看了一眼谢无忧,随后又加了一句,“总比你和人争斗时像个猴子似的跳来跳去好得多。”

  “你……”,谢无忧一阵气结,气呼呼道:“有道是子不教父之过,弟子脓包师之错,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你把我这么一个天才教成这样,却反过来怪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哼,你若是天才那世间就在没蠢才了,废话少说,用那块封魂石来挡。”,易不云对谢无忧的大呼小叫置之不理,双手连挥,又激起无数碎石,向谢无忧击去。

  谢无忧无奈只得自背后拔出龙牙,将其悬浮于空中,四处抵挡,密雨般的石子一波一波呼啸而至,他此刻一心二用,既要控制龙牙抵挡,又要避过龙牙漏过的石子,顿时速度与反应都慢下来好多,身上接连中招,痛的苦不堪言。

  究其原因,仍在于他运用龙牙并不纯熟,万事开头难,任何事物在学习过程中总要由难至易,由生疏到熟练,直到你做这件事情成为一种本能,方才成功。

  虽然至今易不云都看不出谢无忧手中那块封魂石内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但对谢无忧这种浑身经脉异于常人,无法修炼真气的人来说,它无疑是一件难得的法宝,在看过那日他与独孤伽罗的争斗后,更加坚定了易不云的这种看法,只不过他选择教弟子的途径有些极端罢了。

  初次运用龙牙,自然比不得指挥自己手臂般得心应手,每当谢无忧出于习惯用手格挡之时,易不云激起的石子总会格外密集,逼得他避无可避,只得用龙牙去挡,在这种困苦环境下,谢无忧自小被易不云折磨的成果显露无遗。

  若是常人被一颗石子直奔眼睛打来,免不了要赶紧闭眼歪头伸手去挡,谢无忧却可以眼睛一眨不眨,迅速判断出周围打来的哪一粒石子先到,会击中身体的哪一部为,之后在乱世纷飞如雨中瞬间作出反应,采取最合适的躲避策略,最大程度的减少身体受到的伤害,这种能耐虽然与后天努力密不可分,但对天资无疑也要求极高。

  叮叮当当的响声不断,乱石虽然被龙牙格飞不少,但毕竟防护有限,不能将谢无忧全身护住,无数石子不住击打而至,逼得谢无忧一连退后几步,但要再退时,他却猛地发觉后脚跟竟已悬空,只要稍稍一步,便要落下悬崖,万劫不复。

  易不云对于谢无忧的险状视而不见,两手接连挥舞,又激起漫天石子,看其声势,别说是龙牙,哪怕是给谢无忧一块盾牌都难以尽数抵挡住。

  顾不得怀疑是不是易不云这死老头子有意要加害自己,谢无忧厉啸一声,身子一个后翻,直向崖下坠去,待到身形转过,刚好面对崖壁之时,空中无数击空的石子呼啸而过,谢无忧猝然伸手,在悬崖边缘用力一搭,身形再次一翻,重新跃回崖上,时机拿捏得妙到毫颠,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极为漂亮。

  “很好,再来!”,易不云眼中难得的闪过一丝赞许,手下却毫不留情,便是一些拳头般大小的石子也被他随手一舞,急速飞起,呼啸着向谢无忧打去。

  此时谢无忧的心里已然全无杂念,心思沉静,眼中尽是迎面飞至的漫天石子,或用龙牙格挡,或者身形诡异扭动闪避,虽然偶尔仍然避无可避的被石子击中,情况却比开始时好了许多。

  在这种动辄就有性命之虞的险境下,谢无忧对龙牙的运用果如易不云所料般迅速纯熟起来,有时易不云激起的石子稍少,他已可不用闪避,全凭意念驱动龙牙去抵挡,进境之快,便是对他极为了解的易不云也要惊讶三分。

  终于,终于,不知已过了几个时辰,直到思过崖这处本来布满层层乱石之处,再也找不到一块碎石,易不云才停下手来,负手看了眼谢无忧,淡淡道:“今日就到这里,你可以走了。”

  此时谢无忧早已累得浑身脱力,骤然停下来,顿时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几乎每一块肌肉都在抽搐打颤,眼前阵阵金星乱冒,直欲晕去,他勉力支撑住身子,忍住那种一头栽在地上再也不愿起来的诱人想法,再没心思与易不云理论,一步一顿的向来路挪去。

  谢无忧走后,易不云独自站在崖边,沉吟良久,才叹息道:“不要怪我心狠,若你只是我易不云的徒弟,那你平凡甚至平庸都不是错,但身为他的儿子,你不凌驾于所有人之上,就是天大的错。”

  易不云很少来到落剑山前山,尤其这二十几年来更是如此,只是今日,他却来到了落剑宗山门所在的云梦亭处,看了一眼亭中背对着他的鹅黄色女子身影一眼,眼神有一刹那的恍惚。

  信步走入亭中,与那女子并肩而立,易不云道:“你和她很像,她当初在这落剑山上也是最喜欢在黄昏时分站在这里,看着这一片云雾。”

  沈仙衣原本平静无波的眼神微微一动,随即平复,淡泊道:“她和我的心境不同,看的虽是同一片云,心中所想却全然不同。”

  “哦?”,易不云诧异的看了沈仙衣一眼,问道:“那你想的是什么,她想的又是什么?”

  沈仙衣轻轻摇头,却不去答易不云的话。

  易不云不以为忤,望向眼前飘渺变幻的云雾,叹道:“世事如浮云,转眼间又是二十年,她也早已不在人世,她当年站在此处之时的所思所想,恐怕也只有她自己才知晓了。”

  沈仙衣螓首微垂,长长睫毛覆盖的眼帘下隐蕴一丝泪光。

  易不云见状虽然心中有些不忍,但仍问出了一句早就想问的问题,“你虽然不是她,但终究和她有些关联,你来说一说,我们几个当初谁对谁错?”

  沈仙衣微微抬头,眼前云雾不住涌动,幻生幻灭,一如人生。

  默然良久,她才道:“世事本无绝对,做对了未必不会伤到别人,做错了也未必不是为一些人好,何况以易师叔你的性情怎会对别人的评判耿耿于怀?”

  见沈仙衣不肯正面答他,易不云无奈摇头,叹息道:“我一生看重的人或事极少,也从未后悔过,只有当年那件事我却始终放不下。不过既然你不想说,那也罢了,我不逼你。”

  易不云的脸上现出少有的颓丧神情,拿起从不离身的酒葫芦喝了口酒,道:“那个老和尚来过了,他没来见你,你恨不恨他?”

  沈仙衣表情平淡,摇了摇头,道:“无所谓恨不恨,人与人之间莫不是缘,父母、夫妻、兄弟、姐妹乃至生死仇敌,皆因缘而起,缘分尽了,一切也就了了,善缘、亲缘、恶缘、孽缘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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