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不速之客

2014-11-29 作者: 罗勒
  没错,华老夫人手中捧着字条,脸上竟是满是忍俊不禁的笑意。

  “母亲……您今日若是这样纵容五丫头,那往后府里的人只会有样学样啊。”

  华老夫人摇了摇头,“真是个……察言观色的小东西。”她那些年心里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华颖竟然替她做了。当然,当初她想的只是要将插屏扔掉,烧掉,却从未想过卖掉。

  “五百两银子,亏是亏了点,毕竟是年纪尚小。”她笑了笑,将手中的信件和银票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心情看起来相当轻松愉快,转头吩咐道:“崔妈妈,明日的晚宴,你让厨房再多增加几样好菜。

  “是!”

  她又叫大丫鬟萃环,将她的妆奁盒拿了过来。

  “将这副金镶珠石蝴蝶簪替老身捎给五丫头,就说是老身赏给她的。”顿了顿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老妇人的话,奴婢无双。”

  “哦,无双。”她重复了一下,从妆奁盒子里头又找出一副银梅花耳钉赏给了她。站在一边的三夫人和六小姐又嫉又恨,却又无可奈何,气得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母女俩悻悻的从老夫人的院里出来,身后跟着替主人送客的崔妈妈。

  “没想到竟然让这个小贱人耍了。”三夫人恨得咬牙切齿。

  崔妈妈叹了口气,心里大有恨铁不成钢之意,但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夫人是不是露出了什么破绽,所以才会让她起了防备之心?”

  三夫人努力回想了一下,无果,只有茫然地摇了摇头。

  崔妈妈见她如斗败了的公鸡,安慰道:“三夫人无需如此,今后有的是机会。”

  “是啊娘,咱们母女同心,还怕她们不成。”崔妈妈瞥了在一旁六小姐一眼,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两母女果然是一样的货色。

  无双回到小院,两个靴子都已经湿透了。她是个练武之人,脚步原本就要比普通人轻盈许多,连她都这么狼狈,更别提别人。

  “小姐,路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尺来厚了。”无双顾不得换鞋,便从怀里掏出用红布抱起来的物件:“小姐,这是老夫人赏给你的。”

  华颖接过来看了看,随手放在了桌上。

  “老夫人还赏了一副银梅花耳钉给奴婢……只是奴婢竟连耳洞都没有,等小悠回来便送给她好了,免得暴殄天物。”

  “一副银耳钉罢了,还暴殄天物。”华颖看了看天空,从来都是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少有的焦灼。这样的天,她真不该让小悠这孩子回家。希望那傻乎乎的姑娘不会真要遵守承诺连夜赶回来。

  “小姐是不是在担心小悠?”

  华颖点点头,“小悠这丫头远不如你机灵,若起了性子要赶回来,碰上大雪封路进退两难就麻烦了。”

  “不如让奴婢去接应一下小悠如何?”

  “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让你去的。”华颖眉头微蹙,看起来有些烦恼。无双听到此话,只觉得心里一暖。自懂事开始,只有小姐才将她人看,就算是将她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三娘,到头来也不过当她是赚钱的工具罢了。

  想到此,不由地眼睛微湿。

  华颖想了想,叫过无双:“……还需要你替我跑一趟华府。”

  “是,小姐有话尽管吩咐。”

  “你去找楼管家,就说我向他借用两个身强力壮的护院和一辆马车,去小悠从乡下回来的路上接应一下她,如果她在家,也顺便将她接回来,免得我担心。”她顿了顿,从红木小箱中找了一些散碎的银两:“跟那些护院说一声,事成之后,本小姐会给他们赏钱,让他们做事情勤力一些。”

  “是,奴婢这就去办。”无双带了油纸伞,脚步轻盈地出了门口。

  冬天的夜来得特别快,刚到饭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无双没有回来则代表一切顺利,若非雪天里行路艰难,她应该已经接到了小悠。吴妈是个闲不住的人,刚刚能够起身行走,已经开始帮忙做一些简单的家务。华颖并没有将小悠的事情告诉她,没必要让她白白担心。

  这时候,大门传来几声打雷一般敲门声,确切的说应该是有人在用力锤门。吓得沈珀和吴妈变了变脸色。

  华颖脸色阴站地起身,眸底含着一丝冰冷:“我去看看。”

  沈珀放心不下,也跟随她走到门口。

  “谁?”

  “快开门,快开开门—”是一个男人粗重的声音。

  华颖皱了皱眉头,声音冰冷道:“我问你是谁!”

  “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子就踹门了。”

  沈珀的脸色发白,心想莫不是上次那几个泼皮无赖又寻上门来了。

  华颖听力非同常人,听到外头那人似乎将什么放了下来,然后朝后处退了十来步。

  看来他是真要撞门。

  示意沈珀退到一边。

  门口那人原是卯足了劲地撞过来,冷不防华颖将门闩一抽,他收不住力,冲进门以后继续踉跄往前,华颖适时出脚一绊,那人便一个狗吃屎直接就趴在院里头。

  他赶紧一翻身站了起来,是个有八尺高,膀大腰圆,长着一脸络腮胡的男子。

  “呸--呸--”他吐了几口刚才不小心吃进去的积雪,声如洪钟道:“好大的胆子,竟敢计算爷爷我!”

  “称自己是爷爷,也不怕闪了你的舌头。”

  华颖冰冷的声音让汉子更觉不爽,眼前这小女子的身高才到她的肩颈,可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却让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他摇了摇头,像是自言自语:“算了,我魏宁从不打女人。”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魏宁拍了拍额头,忍住自己的性子:“老子没空跟你斗嘴皮子,你们快点救我娘。”

  话音刚落,听到沈珀在一边“呀”了一声。似乎被惊吓到了一般:“这里有个人。”

  原来刚才她放下的“东西”竟然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被一张蓝花的粗布棉被包着,他救人心切是可以理解,但却这么不明不白地要撞人家家里的大门,此举真是让人觉得鲁莽可笑。

  华颖不由骂了一句:“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骂爷爷我!”

  华颖蹙起眉头,语调中透出丝丝冰冷:“你再这么没规没距,就给我滚出去,我家不是养济院,我也不是什么好心人。”

  她话音刚落,魏宁感觉自己好像当头被淋了一盆冷水,气焰一下子便消了许多。他天生神力,虽然没学过什么绝学,但方圆八百里能打败他的人也没几个,因此心里也没有怯过谁。

  不明白此时对着一个小丫头,心里竟然有些发憷。

  原本在屋子里的吴妈听到响动实在放心不下,拿着纸灯笼一瘸一拐地也过来了。魏宁趁着灯笼的光线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小女子的容貌。虽不似白天看得那般清楚,却已足够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她那张被光线勾勒出来的脸部轮廓如美玉雕琢一般的精致动人,身材颀长婀娜,浑然天成的高贵而淡然的气质,就如落入凡间的仙子一般,全身上下似乎都散发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幽光。仅那么安静地立于眼前,都能让人动心不已。

  华颖走到老妇人身边,弯下腰用手指探了探她的颈动脉,发现脉搏跳动极其微弱。又摸其双手,只觉冰冷僵硬。

  转头对呆呆看着自己的魏宁道:“你将老人抱进屋去。”她指了指无双的房间,又对沈珀道:“娘,需麻烦你去煮点红糖水,煮好便马上端来。”

  沈珀点点头,马上朝厨房去了。

  华颖重新关了院门,上好门闩。心想,果然事情都是挤在一起来的,倒是唤起了她前一世经常出现的那种紧迫感。

  魏宁是从牛家庄来的,离新尹有数十里地。

  他的母亲下午在院里干活的时候便说自己有些头晕,紧接着就突然晕倒了。吓得他赶紧雇了一辆驴车到新尹求医,因为人生地不熟,只能边打听边找医馆。岂知刚好碰上这样风雪交加的天气,家家闭户不出,在街上找个喘气的人都难。

  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医馆,却被告知大夫出急诊去了,并未在医馆里面。眼看着天就快黑了,他又急又累,路过华颖家门口便想着进来投宿。

  “投宿你找客栈啊,来我家做什么?难道全新尹城的客栈也闭门谢客了不成?”

  “这个……我..先前老母犯病突然,我走得匆忙,结果没带够银两。”

  华颖眉头一挑好笑地看着他,须臾,轻轻摇了摇头。

  “你,你这算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

  “你..”魏宁的脾气极易发作,换了别人,他早就已经火冒三丈,偏偏对着华颖心里发不出任何火来,只是觉得脸上无光罢了。

  华颖拿了火烛,仔细照了一下老妇人。发现她面色发青,嘴歪脸斜,嘴角流涎。

  想了想,问牛魏宁:“你母亲之前是不是就经常头晕?”

  “有过几次..哦,前几天在自己地里干活还晕了,不过很快醒了过来。本以为没什么,结果今天又晕了。”

  看来她十有八九是中了风。

  不慌不忙地替老妇人掖了掖被角整理了一下被子,将汤婆子塞到她被窝里面。

  这时候沈珀端了煮好红糖水进来:“红糖水煮好了,你快些扶这老婶婶起来一些。”

  “娘,我看这位老夫人可能是得了风症,现在喝水恐怕会呛住她,还是等等再说。”她的话音刚落,牛魏宁又着急起来,“怎么连红糖水都不肯给她喝,那岂不是饿死我老母?”

  华颖的脸色沉了沉,从沈珀手中拿过装着红糖水的青瓷碗,碗壁差点撞上他的鼻子:“那你便给她喝去,反正死了也是你老母,与我们丝毫都没有关系。”

  牛魏宁被她呛地说不出话,与她的视线相交,只觉她的眼睛如秋水寒潭一般冷清,却似乎有一种形容不出的魔力,让他照单全收了她所说的话。

  他的眼睛瞪地老大,须臾,接过华颖手中的青瓷碗,二话不说地仰起头“咕咚咕咚”地全部自己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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