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53章 没有那么容易了

  由于血蚕虫的生命力极弱，养活困难，寻常纺织人家连见都不曾见过，就更别提得成虫吐丝织布了，这世上，只有一户人家，能养得活血蚕，那人用了十年的时间，也不过得了三匹赤血锦。

  但江素昔却知道琉璃凤染有一匹，被他小心翼翼的珍藏在九龙阁的藏宝阁里。

  “赤血锦？”琉璃凤染的眼睛眯了眯：“素昔要这个做什么？”

  “做嫁衣！”江素昔望着琉璃凤染，眼神明澈，似山间清泉：“我想亲手做你我的嫁衣，素昔这一辈子，可能也就嫁这一回了，不该有一件举世无双的嫁衣裳吗？”

  “自然，应该！”琉璃凤染的心瞬间飞扬了起来，他听得仔细，江素昔说的是“你我”，她是重看了这一场大婚的，不然她怎会想要亲手做嫁衣裳？若是能穿着她亲手做的嫁衣裳，那感觉定然是不错的。

  “凤染明日，便让人将赤血锦给素昔送过来。”琉璃凤染走回江素昔的身边，在她脸颊上咬了一口，方才转过身子离去了。

  “小姐，四王爷待小姐很好呢，看来小姐嫁过去，会幸福的。”素琴从江惜若那里回来，看见了这一幕，高兴的上前道。

  幸福？江素昔看了看素琴灿烂的笑容，表情有些迷离。难道琉璃凤染说的话是真的？他是想娶她做他真正的妻？真的想得到她的心？与她共度一生？

  她江素昔并非是妄自菲薄的人，但若说琉璃凤染真的爱上了她，怎么想都觉得只像是一场幻。

  不过，大婚，她也是真的不想马虎了。

  每个女子心中最美的梦，就是穿上一件独一无二的嫁衣嫁给那个自己挚爱的男人，从此，以我之名，冠以你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前一世，江素昔嫁了，轰动全城的奢华婚礼，惹得人人羡慕，她和姜名，被称之为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她嫁的那么幸福，却终究被幸福愚弄，心爱的男人一转身就将她的真心弃如敝履，一场美满婚姻，变成了一个荒唐悲凉的笑话。

  即便是她亲手杀了那个渣男，也治愈不了心的空洞。

  这一世，她又要嫁，嫁给一个利用她，庇护她，又说欢喜她的男人，也许，她用尽自己浑身的力量，也无法与这个男人相抗衡，但既然要嫁，将一生交付，她江素昔就要嫁的漂漂亮亮的。

  素琴的身边站着楚歌，江素昔朝他望过去的时候，他恰好将目光投到江素昔的脸上，不过只瞧了一眼，就将头低了下去，他是怕江素昔读清了他眼里的情意。

  他喜欢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许是皇宫内院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吧，只是他心里明白的很，她这样的奇女子，也只有琉璃凤染那样的人才配得上。

  所以他将这份情藏了起来，默默的守在她的身边，去拼了全力做到她希望他做到的那个样子。

  大小姐，楚歌盼着你幸福，真真正正幸福。

  楚歌默念，他垂下头，半阖着眼，压了心底翻滚的酸涩。

  “进屋吧，外面风大，我有些事情，要交托你们去办。”望一眼深沉沉的天空，江素昔淡淡的道。

  “什么，小姐，要四小姐嫁给六王爷褚云逸做王妃？”

  江素昔的房间，明亮的烛光之下，素琴刚听完江素昔的话，便忍不住惊叫出了声音：“小姐，不是不允四小姐嫁人吗？怎么……”

  沉默寡言的楚歌也有一些疑惑，接着素琴的话往下问：“大小姐，六王爷如今已是声名狼藉，您这时候将四小姐嫁过去，会不会有些不妥？”

  江素昔微微一笑：“我知道你们惊疑，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时候到了，你们自然会知道，我只能说，惜若嫁给褚云逸，并非真嫁，她也不会吃半点亏。”

  云泽的军队分内外，外军保土护疆，内军守卫中央，外军大权又分为两部分—玄甲铁骑和骁果军，玄甲铁骑由云泽战功卓著的老将军白术掌兵，全军五万余人，军队纪律严明，战斗力很强。骁果军由青年将领暮云出统率，全军三万余人，其中骑兵占大半。

  内军又称皇城卫士，由皇城护卫军，大内侍卫，皇家暗卫三部分组成，皇家暗卫直接听命于皇帝，大内侍卫由兵部调配，两万皇城守护军，则掌握在六王爷褚云逸的手中。

  云泽稍有权势的人都知道，白术是四王爷琉璃凤染的娘舅，暮云出是宫中贤妃月盈袖的表亲，这样一来，表面看，皇帝楚天浩的军权似乎是要比琉璃凤染的军权强大一些，其实不然。

  骁果军之所以称之为骁果军，乃是由于军中有一支被称为“骁果锐士”的小队，骁果锐士队不过堪堪千人，却几乎个个都是无敌勇士，不但剑术超群，马战步战亦一样精通，曾创下了云泽战场上最大的奇迹—千人小队力挫敌军六万。

  而这支骁果锐士队的真正领导人，却是琉璃凤染的暗卫沐风。骁果锐士队是得了先皇特许，和平时期，可离开边疆，回大本营训练。

  不过迄今为止，还没人知道骁果锐士队的大本营在哪里。

  自风雷回云泽的途中，琉璃凤染说起了这军权大事。

  “我刚得到消息，楚天浩又打着恩赐老兵回家休养的旗号，将自己暗中培养的一批兵士补进了各军之中。”琉璃凤染喝了一口杯中香茶，狭长的凤目半眯，听不出什么情绪。

  沐久阳笑了笑：“在那至尊的位置上久了，总是会舍不得的，他开始朝你下手了。”

  “下手？”琉璃凤染嘴角一歪：“沐久阳，这个词重了，他还没有那个本事。”停了一下，琉璃凤染又道：“不过，我想要安稳了，怕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你想把军权完全收回来怕也是不容易了？”沐久阳马上明白了琉璃凤染的意思，想了想，道。

  马车内安静了一会儿，琉璃凤染将目光投到江素昔的脸上，道：“素昔啊，你怎么看？”

  江素昔沉思了一会儿，道：“擒贼擒王，先将皇城守护军控制起来，困住他。让打入皇帝暗卫之中的死士开始行动，该杀的杀，该策反的策反，把四大宫门的侍卫都换成我们的人，他既然想做个傀儡，何不成全了他？”

  琉璃凤染深深的看了江素昔平静的脸一会儿，将头转过去对着沐久阳道：“你听听，怎样，我说的没错吧，素昔，大才！”

  他朝沐久阳伸出手：“你输了，拿来！”

  江素昔莫名其妙的看了看琉璃凤染，又瞧了瞧沐久阳，只见沐久阳不情不愿的拿出纸张笔墨，写了一些字，又拿出怀中小巧印章，在写好字的纸上印了，递给了琉璃凤染。

  琉璃凤染接了，修长的手一上一下的拿了那张纸，轻轻吹一吹未干的墨迹，似个狡黠的狐狸，笑得得意极了：“沐久阳，你恼也没用，这二十万两银，你输得可不冤枉！”

  琉璃凤染故意激沐久阳，沐久阳却未恼，反倒是温和一笑，黑亮的眼朝江素昔望去，满是柔情：“输给昔儿的聪慧，子修心甘。”

  江素昔这才知道，琉璃凤染是有意问她的看法，琉璃凤染还与沐久阳打了赌，若她说出对策与琉璃凤染所打算的相差无几，沐久阳就输给琉璃凤染二十万两银。

  胸口处有些闷闷的，江素昔瞪了一眼琉璃凤染，一口气喝完自己碗里的茶水：“子修，你怎的也跟着凤染一起作弄我？”

  马车稳稳的向前行进着，江素昔说完这句话，便掀开了车窗帘去心上窗外的景，她心里有委屈，却又不知道这委屈从何而来，只能压了烦躁，郁郁挨着。

  后来琉璃凤染和沐久阳两个说了些什么话江素昔并未入耳，只是琉璃凤染却将收服皇城胡卫军的任务放心的交给了她。

  回到左相府自己的院子之后，江素昔便一直在想，要用怎样的方法才能让褚云逸心甘情愿的交出皇城护卫军，江惜若的主动示好让江素昔有了主意。

  能让百炼钢成绕指柔的，红颜媚骨，就算是最好最快速的了吧。

  纵使那人已经算不得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遮羞也好，满足其心中的臆想也罢，褚云逸，都需要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只能是她江素昔的人。

  “四小姐，会愿意吗？”素琴心想，大小姐没将这件事儿细说了，自然有她不细说的道理，可这是嫁人，一般女儿家哪个愿意拿着自己的清白去玩笑？何况，四小姐是不是真的铁了心帮助大小姐还有待考证。

  万一四小姐做了逸王妃之后，临阵倒戈，帮着逸王，反咬大小姐一口怎么办？

  “她，是个聪明人。”江素昔只淡淡的答了这么一句话。

  突然，楚歌眉头一凛，沉了声音警示：“大小姐，有人来了，未走正门。”

  楚歌将右手移到宝剑之上，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江素昔见楚歌紧张的模样，却只是一笑，道：“莫慌，我这院子啊，寻常人进不来，该是他来了。”

  “他？谁？”楚歌抬了抬眼睛，面上一些疑惑。

  “你还未见过他，等他来了，介绍给你认识。”提起这人，江素昔的眼里盈满了笑意。

  话音刚落，柔和飘逸的白衣袍就出现在了门口，俊美的容颜上浅浅温柔的笑：“昔儿，要将我介绍给谁呢？”

  “子修。”江素昔站起来，上前将沐久阳迎了进来，一边吩咐素琴倒茶，一边揶揄沐久阳道：“子修，没想到翻墙的这种事儿，你也会干呢。”

  沐久阳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在你的院子前面的花园里见着个穿锦衣的夫人，正面对来你院子的这条路坐着，怕招惹什么闲话，这才……”

  “穿锦衣的夫人？”江素昔的眼里滑过一丝惑，如今这府里的夫人，只有赵淑梅了吧，她不是烧香拜佛去了吗？盯着梦云轩做什么？

  难道，薛琴的死，真的跟她有关系？她现在，将心思动到梦云轩来了？

  微微垂了垂眼皮，江素昔想，还是等程昱回来再说吧。

  江素昔与楚歌介绍过了沐久阳，便让楚歌和素琴回去歇息了。

  夜，完完全全的将它势力伸到了各个角落，空气冷的很，江素昔知道沐久阳找她肯定有事说，不然以沐久阳的性子，不会在这大晚上的闯进她的闺房。她站起身子，想将窗子关了，好好的与沐久阳说说话。

  沐久阳却在她的前面走上了前去关窗，风很大，从沐久阳宽大的袖口灌进去，将他的衣袍吹得飞扬了起来，使得他，好似欲乘风而去的仙人，唯美极了，江素昔看得有些痴。

  一丝淡淡的，熟悉的甜香之气被夹在风中吹进了江素昔的鼻子，很是舒爽，等她再用力去嗅，却又什么都没有了。

  沐久阳已经关好窗转过了身子来，见江素昔有些迷离的表情，心，猛地一跳，扯出面上温润的笑：“昔儿，你，怎的了？”

  “我？很好。”江素昔不自然的低了头。

  总不能告诉他，她是瞧着他的动作他的脸，犯花痴了吧。

  “嗯，”沐久阳走回来，在江素昔身边的软椅上坐下，沉默了半晌之后，方才问：“昔儿，你，是的真的决定，要嫁给他了吗？十九，日子可是紧促了些。”

  原来子修想说的，是这个事儿，江素昔心想。

  傍晚的时候，琉璃凤染才与江浩辰说的日子，子修怎的就知道了？琉璃凤染告诉他的？想来是了！

  琉璃凤染他这是什么意思？想让全天下都知道他们即将大婚？

  “子修，我……”江素昔张了嘴，想与沐久阳说一说这大婚的前因后果，抬了眼睛看见沐久阳脸上的严肃，微微一愣，忘了该怎么开头，正纠结着，沐久阳又开了口：

  “昔儿，你该知道，婚嫁，是一辈子的大事，若是你不愿嫁给他，我可以……”说到这里，沐久阳有些激动，他将身子往前倾，如玉的脸上明白白的“刻写了情之一字”。

  他的眼热烈的好似一团火，望着江素昔，像是要将她的人都燃烧起来。

  “昔儿，我想你知道的，我喜……”

  我喜欢你，我不想你嫁给别的男人，即便是，你要嫁的男人，是他！只要你有一分不愿，我都可以尽我的全力，让你依然自由。

  遇到你之前，我以为我沐久阳这一辈子，都注定是孤苦一人，可你却入了我的心，扯动了我的情，让我不管是在白天还是晚上，都如此想念你的笑……

  我舍不得啊！舍不得就这样放你离我而去，所以我来了。我今天来这里，是与你表露我的心，也是来，做最后一次努力。

  我当然知道，你早就是他的人了，可我沐久阳又岂是那般迂腐之人？爱情便是爱情，与那些有什么关系呢？！

  “子修，你不要说了。”沐久阳的眼光太灼烈，江素昔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匆匆忙忙的打断了他的话。

  子修喜欢她，若说她没有感觉，那肯定是假的，女人对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是很敏感的。可她一直以为，子修这般谪仙似的人，是无心沾惹尘世情爱的，他便是喜欢她，也只会停留在喜欢这个点上，不会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所以她一直很放心的与他相处。

  没想到，他竟会跨出这一步。

  卧房里安静的，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江素昔噙着嘴角一丝浅浅的苦涩：“对不起，子修，你的心意昔儿懂，但昔儿终究不是个有福之人，嫁给凤染，是我……心甘情愿的。”

  沐久阳的身子明显的抖动了下，眸眼里尽是伤痛：“如此，我便知晓了。”他转过身子，往门外走去，刚走出两步，就突然的使了轻功，逃也似的闪出去了。

  望着白影消失，江素昔自言自语道：“子修，谢谢你的爱，若是可以，我倒宁愿跟你天涯海角，流水高山，但在这个乱世，他需要你，我需要他。”

  而且那么温暖美好的你，值得一分至纯至真的爱，我江素昔，只能做个冷血无情人。

  五日后的晚上，江素昔让九龙阁的两个杀手将自己绑了，送到了逸王府。

  “逸王爷，多日不见，你清瘦了不少啊。”

  双手双腿被绑了个结结实实，江素昔面对那阴寒着脸的男人，不仅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挪动着自己的身子，寻个舒舒服服的姿势坐起来。眸眼里，浮动着一些谁也看不明白的东西。

  “你好像，一点也不怕本王？”褚云逸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憋着心里的火，将凉嗖嗖的目光投到江素昔的身上。

  耗了如此多的钱财，与江湖黑道做买卖，将这女子绑到自己的面前，他已经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惩罚她不守妇道去勾搭四哥吗？她还没有嫁给他，他们之间的婚约就被废了去，这一条罪名听一听都不成立。

  为了报复她吗？因为她的原因，他堂堂皇家王爷，被丢进花楼卖笑，以至于变成了半个废人……但却是他先想要毁了她，这报复挺无力的。

  那么，又是为了什么？让他不惜用这般手段将她掳了来，难道只是为了多看她一眼吗？

  不！绝不是！

  “你们，都给本王滚出去！”褚云逸突然站起来，对着屋内的侍卫丫鬟怒吼！很少发脾气的他，凶狠起来，亦让人胆战心惊。

  下人们很快撤得干干净净的，连那两个绑了江素昔来的九龙阁杀手，也在江素昔的示意下，离开了。

  褚云逸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他在江素昔的面前蹲下来，盯着她的脸，语气很是奇怪：“你说，本王那个时候怎么就没多细看你两眼呢，竟一直以为你是丑陋不堪的女人。”

  “这很正常，毕竟逸王爷您，高高在上，素昔这等粗俗的女子，怎能入得您的眼睛？”江素昔很自然的就将褚云逸的话接了过去，就好像他们不是仇人，在咬牙切齿的对话。而是朋友，在推心置腹的家常。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暗讽本王瞎了眼睛，低看了你。”褚云逸读懂了江素昔话里面的意思，俊脸一黑，恶狠狠的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江素昔“嘿嘿嘿”笑得俏皮：“不过王爷自己都承认了，我便勉强接受了吧。”

  江素昔以为她这般激褚云逸，褚云逸会恼羞成怒，哪知褚云逸竟直接没了声，好一会儿，他才又轻轻的道：“本王很好奇，左相嫡女，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但是很显然，不管你是怎样的女子，都不会是我褚云逸的了。”

  “所以你便派人将我掳了来，是因为你心胸太狭窄，自己得不到的，也容不得别人去得到？”江素昔望紧褚云逸的眼睛，不闪不避。

  “本来，是如此，”褚云逸回答：“不过……”他将话的尾音拖长，有些粗糙的手指摸上江素昔的脸，低哑声音含了明显的情，欲，他笑道：“本王现在改变主意了呢！本王想先……好好尝尝你的……滋味…………”

  褚云逸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寝衣，江素昔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了，她没有多想，可此时此刻，褚云逸就蹲在她的面前，她只是微微低了头，就看见他的双腿根部，男性的特征高高昂起，将那条薄裤撑得像个小帐篷。

  “该死！你不举的传言，竟然是假的！”心中大惊，江素昔低骂出声。

  如此大胆直白的话，让褚云逸愣了一下，很快，他就勾起得意的笑：“想不到，连你也听说了这个事儿，这是不是代表，你其实，也是关心本王的呢？

  传言嘛，也不全是假的，四哥下手还真是黑，本王也确实差一点就做不成男人，受了些惊吓，身子虚软了几天，不过太医给治好了，为了躲开那些可恶的女人，本王不得不制造点流言，至于本王到底行不行……”

  褚云逸邪恶的笑了起来：“你稍后就知道了。”

  言罢，褚云逸不再多言，直接将江素昔打横抱了起来，大跨步走到内室，将人放在了锦被之上……